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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呢?”
淡淡的声音传入耳朵,南十八抬起头时,赵石的眸光已然敛去,黑暗之中,身躯挺拔如松,月光如水,隐约间还能看清脸上那坚毅的线条绷的紧紧的,这一刻,南十八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还是将这位年轻的羽林将军瞧的小了。
他自小生活便是颠沛流离,浪迹江湖十数年,见过形形色色之人物,其中有贩夫走卒,碌碌无为者多,但豪杰之辈也不在少数,若论起才华文章,以及心机深浅,当推大秦宰辅杨感为,掌大秦朝政垂二十余年,于人于事春风化雨,明谋暗计尽会于心,古之名相不外如是。
说起军中将领来,他也见过不少,大将军折木清,折木河,魏王李玄道,西北张祖,潼关张培贤,便是如今统领大军征战于外的大将军吴宁他也见过一面,这些人或气度沉凝,不怒而威,或杀伐决断,颐指气使,或矜持自守,阴沉难测,如此众人,皆为当世一等一的人物,但真要论起杀气之盛,翻脸无情,让人难以测度,时常给人以伴于虎侧之感来,这时如果要他来说,当以眼前这位为尊了。
先是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呵呵一笑,但这笑声连他自己都能觉出些异样来的,脸上不由微红,这样的情形,却是他平生未曾有过的,心中也自有些羞惭之意。
但话到嘴边,还是要说的,“那就让下官猜上一猜……”气势被夺之下,却是连称谓也都变得谨慎了,“大人可是见种通判与陈使君之行止而有所感怀?”
赵石微微顿,心中却已暗惊,这些文人士子察言观色,见一叶而知秋,他不过是情绪稍有外露,也只说了几个字罢了,对方就已猜中他的心事,料事如神仿如算命先生一般,这等本事当真了得。
那边南十八已是接着道:“大人可是觉着此二人既无傲气又无傲骨,蝇营狗苟,没有半分风骨,在气度上也落了下乘?”
这回他却是没等赵石有所表示,而是接着便道:“也不怪大人这般想,想那两人身居要职,一个主一州刑讼,一个为大军留后,但于钦差面前,却无半言有助于国事,一言一行皆怀私意,若以公论,此二人当有其过的……”
“不过求全责备,却乃官场大忌,试想天下之人攘攘,一心为国者却又几何?今川中已定,此二人留守于后,无功劳也有苦劳,而今逢迎于大人,也不过是想让大人将其功劳传于圣上,以官场论之,再是寻常不过的,而此二人皆是有大才干之人,其风骨未必比旁人少了半分。
大人可能不信,不过大人可知陈祖出自河中,少年从军,向以勇不畏死而著称于河中军,三十二年之前,大秦二十余万人马伐夏,因粮路被断而全军大溃,河中军断后被围,勇毅伯韩炜死战不降,三千河中子弟在十余万西夏精锐围追堵截之下死伤殆尽,破围而出者不过四十三人,勇毅伯韩炜更是重伤濒死,其余诸人能好到哪里去?而陈祖正是这四十三勇士之一。
而后**行赏之际,因独他一个非是韩炜亲军,又因只他一人千里征伐,虽也血满征袍,但其人却只身披数创,所以功劳也便排于诸人之末,陈祖大怒之下,遂愤而出走西军,于西北军前大小数十战,方自有了今时今日之地位,大人以为这样的人可是卑躬屈膝之辈可比?
再有种从端,虽是种家之人,但自幼熟读兵书战策,从军之后,于西北边塞驻守四年,也曾是令西夏胡闻风丧胆之猛将,后转任潼关,又有五年,常自率孤军出关扰敌,潼关军中人称种斩。
后入兵部,渐次升任兵部尚书,刚直敢言,不畏人言,当年先帝也称其有豪侠气的……”
南十八也是下了功夫,这时说起这两人的往事来,却是没有半点迟疑,且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钦佩敬服的味道。
赵石只是默默听着,但听到这两个在他眼中垂垂老朽,没有多少出奇之处的老人却还有这般辉煌的过去时,心中也自有些悠然神往,之后心里便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