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抬下巴,挥手让他退下。

    陶瑾然恋恋不舍地又偷看了薛英暮一眼,才捧着刀战战兢兢地走了。

    陶瑾然退下不久,积善宫的掌宫海青就从外匆匆走来。海青是自小服侍在薛英暮身边的丫鬟,伶牙俐齿,与她一同长大,也算是薛府的老人儿,素来得她信任。薛老将军死后,海青更算是薛英暮在深宫里唯一亲近的人。

    海青进来的时候,屋中还有未散去的淡薄清香,轻纱被拢起挂在床沿。薛英暮斜靠在床上,手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翻阅着。此时的薛英暮与刚才不怒自威的样子截然不同,反倒更有几分娴静如水的温润。

    海青将脚步放轻,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悄声道:“太后,奴婢听说您适才召见了从永安宫来的小太监。”

    永安宫是凤承渊平常歇息的宫殿,陶瑾然是凤承渊推荐的,自然算是永安宫来的。

    薛英暮目光不动,手又翻一页,轻嗯了一声。

    海青上前几步,恨声道:“太后,这些年永安宫的那位白眼狼对您动了不少歪心思,那太监是他安□□来的,当也是一心向着白眼狼,奴婢是真怕您被白眼狼坑第二次。太后,您可要慎重啊。”

    她话里的“白眼狼”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照不宣。

    海青跟在薛英暮身边多年,在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嘴皮子不由得松了不少。薛英暮当年与凤承渊相互扶持,薛府根基深厚,凤承渊能顺利登基,薛英暮的功劳绝不算小。谁知他登基之后,却变得冷漠无情。这段出力不讨好的过程,被海青称为“太后被坑的第一次”。

    薛英暮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离开,她合上书,慵懒地道:“那你说说,哀家倒是想知道他还能如何坑哀家。”

    海青思忖片刻,没想出个确切答案来,她懊恼地跺跺脚,说:“奴婢自然不希望太后被坑,只是太后还是应小心为上。”

    “这道理哀家当然晓得。正是因为要小心,哀家才将那陶公公从暗处转到了哀家看得见的、容易掌握的地方,你觉得哀家像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吗?”薛英暮嘴角一抿,反问道。

    海青见太后脑子还在转,当即有了喜色,反应很快地道:“不像,自然不像。太后天资聪颖,从来只有宰割别人,没有被宰的份。”

    薛英暮望着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是明褒暗贬。她靠在枕上,十指交叉,闭上眼沉着地道:“你去给那小太监单独安排个住所,毕竟是永安宫过来的,还是皇上亲自推荐的,自然要与众不同一点。”

    海青眨眨眼,一副低头应承的样子。

    与众不同,当然当然,永安宫过来的一定会住得很“与众不同”!

    海青有了整人的法子,立即退下去办太后交代的事情。

    薛英暮睁开双眼,眼里露出几分清明。凤承渊对她有歪心思,她又何尝没有?只不过凤承渊是一心想将她从太后的位置拉下马,而她是想要名正言顺地与他共享团圆。

    薛英暮望着榻上软绵的十香浣花软枕,这软枕还是凤承渊当太子时,她亲手绣的。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给他。薛英暮摸着软枕,仿佛是在摸着那段相濡以沫的岁月。似乎在她记忆深处,又见到了那双纯净的眼眸。那时不觉得,现在想起,只觉得那段岁月真的好短好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真的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