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站立在路边,面目模糊,她不惧刀剑的寒光,一步步的朝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祠堂走去。

    雪地难行,她几次滑到,摔得吐血,依然一次次爬起来前行。每走一步,她的面目渐渐开阔长大,褪去稚气,手里的娟人娃娃也变成了药箱和刀剑,她紧紧背着这些赖以生存的东西,警惕僵尸兵士身后神出鬼没的魅影。

    她饿了,一个漂亮白胖的男童笑嘻嘻的递给她一盘子酥油泡螺,“表妹,快吃,别被小姨看见。”

    是小时候的朱守谦,那时候他还叫做铁柱。

    她又重重摔了一跤,一双宽大温柔的手扶着她起来,“阿弥陀佛,贫僧俗家姓姚,你便叫做姚妙仪吧。”

    是义父道衍禅师。

    魅影放出冷箭,一个身形魁伟的男子用盾牌拦住了,“妙仪,你长的很像你母亲。”

    是父亲徐达。

    一个人擦去她额前的血迹,笑容如春日暖阳,“义妹,哪怕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也要尽力让自己开心点。”

    是义兄姚继同。

    寒冷刺骨,有人为她披上了还带着体温的熊皮大氅,“我陪你一起走完余生。”

    是朱棣。

    历经种种坚辛磨难,徐妙仪终于站在了祠堂前面,推门的那一刻,洪武帝突然出现面前,君威如山,“明知里头会发生什么,一群自称冤枉的尸首,你还进去看吗?”

    徐妙仪推开门,没有看见她梦见无数次的举家悬梁自尽,谢家祠堂突然变成了一个营帐,营帐中间端坐着一个相貌俊秀,气质威武的中年大将,斥候来报,“将军!张士城的派了他弟弟张士信领兵十万,预夺金华城!”

    众将士闻言,皆大惊,分作两派,争论不休:

    “金华是江南咽喉,兵家必争之地,叛徒蒋英,刘震背叛主公,杀了守将胡大海,谢将军刚刚率着弟兄们夺回金华城,岂能弃城逃走!那些兄弟不白死了吗?谢将军,我愿立下军令状,带兵伏击敌军粮草,”

    “十万大军围城,我军不到一万,且刚刚杀了蒋英叛军,此时人困马乏,拿什么守城?请谢将军三思啊!”

    ……撤退派和守城派唇枪舌战,甚至当众动粗互殴。坐在中间的谢再兴突然拍案而起,“主公此时正在和陈友谅决一死战,倘若金华城不保,主公必然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谢再兴拔剑砍下书案一角,“我意已决!死守金华城!”

    看着意气风发的外祖父,徐妙仪心中满是悲哀,金华保卫战是外祖父成名之战,也是他最后的辉煌,明知是梦境,她也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外祖父!”

    谢再兴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往角落疑惑的看了看,笑的那么慈祥。

    场景突变,依然是这个营帐,却空无一人,帐中挂着两个人头,正是谢再兴的手下左总管和麋万户,谢再兴匆匆赶来,拿起两个人头在金华知府衙门大闹,鸾知府劝谢再兴息怒,却被谢再兴一脚踢翻了,大骂道:“主公糊涂啊!昏聩无能,偏信奸臣,杀害忠臣!”

    场景又变了,谢再兴在营帐里如困兽般跺着步,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信又迟了,又迟了。”

    徐妙仪大概知道外祖父的意思,当年父亲徐达和姨夫朱文正同一天举办婚礼,娶了大小谢氏两姐妹,可谢再兴这个老丈人没在场,因为战火一再断了音讯,错过了女儿们的婚礼。

    可这个‘又‘是什么意思?谁截断了你的信?徐妙仪大声质问,却无法发声。

    谢再兴突然脸色一冷,抓起佩剑,场景变成了热闹的宴会。前来接替他守护金华的李梦庚趾高气昂的说道:“谢大将军,主公手令在次,栾知府已经核对无误了,该和你交接令牌了吧?”

    谢再兴冷笑,“好啊,老子这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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