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怕棍棒危及性命,二盼升官发财,他还不懂这帮人么?
几年前那些敢硬骨头争辩的人,被连着打死了五六个,不服的都剥了官职逐出去——可不是任由皇上施展,无人敢再吭声?
“陛下还打算开设知声堂,往后用宫城外那圆殿发布诏令,令天下都清楚风云改换。”徐阶说着说着抬起头来,忽然加重了语气问道:“杨大人,难道您听到这些,还不动心吗?”
杨慎冷冷一笑,反问道:“动心?动心了又如何?徐大人怕是害了眼疾,看不清此刻情况了?”
徐阶不避反进,再度朗声道:“难道杨大人不知为何陛下迎你回京?难道杨大人不清楚为何陛下不敢用你?”
杨慎被他这么一问,反而什么都明白了。
他严肃而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沉声道:“陛下可知道,你一介左侍郎,敢来我这里搬弄如此许多?”
徐阶此刻生了胆气,什么都不惧怕,反而爽朗笑道:“徐某以为,这盛世将启,万世待兴,一切才方开始——杨大人若是肯予才华,还有几十年可以施展抱负!”
“抱负?”杨慎不怒反笑:“什么抱负?再被当庭鞭笞,任由民间野史津津乐道?”
“杨庐陵,你有所不知。”徐阶慢慢道:“五年前,我也曾被当庭怒斥——陛下还令人在宫柱上刻了八个字‘徐阶小人,永不录用’。”
杨慎一怔,想问一句然后呢。
他如何又起死回生,成了今天正三品的徐侍郎?
“杨大人,恐怕一直不明白一个道理。”徐阶深呼吸,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稳稳道:“你我,无论官职才华,都只是皇上手中的刀刃。”
“我们都只能做那把刀,却永远都做不了用刀的人。”
杨慎的瞳孔突然放大,他一手猛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徐阶却不肯放过他似的,还继续道:“杨大人五年前执意争辩,恐怕是想亲手持刃,不肯做那把刀。”
这刀,可裁掉污浊泥沼,可斩去奸贼佞臣,可护着这一城百姓,一朝盛世。
却永远都做不了刀的主人。
徐阶看着那眼眶泛红的男人,任由他捂住嘴,颤抖着坐在那里半晌都不再言语。
“杨庐陵……”
“出去。”
徐阶愣了下,有些不肯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杨慎平复了心情,挥袖冷淡道:“路滑雪重,徐大人早回吧。”
徐阶看了他半晌,颇有种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觉,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悉数咽下,只起身行了个礼,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杨府。
北户烛龙蛰,南枝乌鹊来。
清光殊窈窕,流影自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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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骑都尉只是个爵位,但这从三品的官职一封,实职自然要从正七品总旗,跳到从三品指挥同知了。
陆炳虽然闲着没事,也要回府里应付几个要员的嘘寒问暖,只傍晚时返宫,陪皇上聊天下棋。
不过近日有那小浪蹄子在,似乎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陆大人想到这里,怔了下。
小浪蹄子?鹤奴那个孩子?
自己从前……可绝不会用这种词来形容谁。
平湖陆氏世代为官,家谱可追溯至六百年前的隋唐时代。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正经人,脑子里的一些杂念也该清理干净才是。
陆大人定了定神,路过了再熟悉不过便宜坊,脚步一顿。
“陆大人又来啦!今儿也是一整只鸭子么?”小厮热情唤道。
陆炳脚步一顿,垂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