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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六年后。
今日晴好，南雁曲明谷的花海愈发绚烂夺目。那人斜斜倚在窗边，向外面的山谷望去，一身上好的冰蓝绸衣，在宽大袖边细细绣上了同色雅致的竹叶暗纹，经过抛光后奢华暗掩，若非对着阳光仔细打量，很难瞧出这件衣裳经费了多少绣娘的心血。
“天下将乱。”
不知是感慨或是其他心绪，他半是叹息地说到这里，半侧过脸看向曲息宁，眼睫微垂，掩下的阴影叫人瞧不清那眼底的情绪。恰巧阳光穿过绵软的云、薄透的纱，投在上面竟泛出了淡淡的银辉——那人原来还带着银质的面具，只露出弧度优美的下颌和双唇，跟最好的画工细细描绘出来的工笔似的，很是好看。
至少曲息宁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脚还够不到地，玩心一起，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晃着腿，对着那人笑嘻嘻地说：“那是朝廷上那些大人的事儿。跟息宁和先生又无甚关联。”想了想，小小的、不过五六岁的曲息宁又补充道，“要是真打起来了，息宁就跟着先生、青衫叔叔和玉姨一起，躲到很远很远的、很安全的地方。这样就没问题啦！”
被称为先生的人闻言，叹了口气，好像在无奈曲息宁的想当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真两国兵戎相对，又有哪里是安全的？”
“唔……”曲息宁一听，转了转眼睛，也苦恼了。先生说的一定都是对的，万一要是真打起仗了、没有安全的地方了，那该怎么办呀？他歪歪脑袋，又抓抓头发，再敲敲椅子，最后一挺胸，放下豪言壮志，小脸板得一本正经，信誓旦旦道，“那息宁保护先生好啦！息宁已经在跟青衫叔叔习武了，将来一定会变得跟青衫叔叔一样厉害！有息宁在，谁也不能欺负先生！”
“你？”先生微微地一笑，摇摇头，似乎是有些好笑地抬指，弹了弹曲息宁的脑门，淡淡道，“连黛柏都打不过，叫人如何信你？”
黛柏是曲息宁同先生几年前在山中寻到的小狼崽。母狼被猎人的弓箭射杀，曲息宁觉得这狼崽可怜可爱，便央求着先生带回了山谷。
虽然这狼崽浑身雪白，却不知为何先生给取了“黛柏”这个名字。反正曲息宁是个狂热的先生信徒，也不觉得这名儿怪，只管一口“先生所言极是”地应下，一叫也叫了三年多了。如今黛柏已经长大，站起来比曲息宁还高出几分，很通人性，体格健壮却不显狰狞，行走奔跑也极为灵动，再配上那一身柔顺的雪样毛皮，真真是极优雅神气的。
“息宁才习武不过数月嘛！先生欺负人——”曲息宁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孩童珠圆玉润的小模样很是可爱。他跺了跺脚，不依地拖长调子。
曲息宁本还欲再撒下娇什么的，却不妨有人轻叩了三下门扉。此时能进入内门的，只有玉姨和青衫叔叔，必定是有要事，他便乖巧地回到了一旁，噤声而立。
果不其然。先生应了一声后，便是玉姨轻步入屋，“先生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醒了。先生可要去见见？”她恭敬地低声询问。
“不了。时候不早，我也该离开了。你们好生照料她便是。”先生却拒绝了。他笑笑，反过来弯下腰揉了揉曲息宁的发顶，“你多了个小妹妹，叫‘当归’。息宁不许欺负她，要做个好兄长，嗯？”
“是！息宁知道了！”曲息宁站起来，脆生生地应下，末了，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先生的神色，试探着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有空便会来的。你的习武别落下了，有人可承诺日后要比青衫还厉害、来保护我的？”
先生一如既往地只给个含糊回答，便离去了。可这也足够叫曲息宁满怀期待和欣喜——先生，默认了“回来”这两个字呢。站在门边上，他捧着脸，望着对方已远去的背影，自顾自暗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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