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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这话说出来,营帐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平心而论, 他说得没什么错, 军中不比朝堂, 即便是官职再高的武将,也是日日看着营地里的士卒过来的,也许只要一场小小的战事, 就会有很多熟悉的脸再也看不到, 时间久了,也就寻常了, 可习惯离别, 不代表喜欢离别。要是一般的散兵, 撤就撤了, 可偏偏这八千散兵位置重要,背靠村落城镇, 一步也退不得,不能退,就只有打, 每个人都做到了死亡的准备,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有个人走了出来,问他们觉得亏不亏。
王将军倒是还好了一点, 之前那个大嗓门的校尉已经忍不住了, 大声地叫嚷了起来:“亏!怎么不亏!爷爷们的命是用来保家卫国的, 不是用在和那帮只知道抢钱抢粮抢女人的杂碎身上的!”
这校尉一个可是没说出来,顾屿就打断了他,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所以本官有一策,可覆此敌,伤亡定会更小,王将军若无他法,不知可否听本官道来?”
方才顾屿进来,只是看了一眼沙盘就能知如今战局,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们正在商议的作战计划,王将军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偏向,他心知朝廷派来的这位大人虽然看着年轻,但绝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大人请讲!”
军中上下分明,绝无逾越,故而之前还有质疑顾屿的声音,王将军一开口,营帐内就肃静了下来,顾屿也没时间客套,立在沙盘前,侧身给王将军让出了一个身位,抬手指向沙盘,道:“我军地处树林开口处,如今全营后撤,转入右侧深谷,敌军他们迷失了这么多天的路途,既然深夜赶路,就一定是急着南行,想来是觉得异族大军已经从别路入关,必会朝着深谷行进,而我要做的,是将全营八千散兵匀出一千人来,剩下的分做一百小队,牵上所有的主替马,用粮油点燃火把,人手一把,马鞍再横放两把,携带树枝荡起尘沙,在敌军进入深谷之时做出声势呼喝,将他们驱返。”
兵书有云,草木皆兵,是指两军交战时一方不清楚另外一方的实力,被对方使用草木做出的声势欺瞒吓退,也指人在心虚时看什么都是恐怖的,如今正值深夜,西北寒风瑟瑟,即便异族天生体力强悍,想来也是人困马乏,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对面无数的火把和马匹的动静,必然受惊后撤。
但王将军却是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剩余的校尉参军们也都是摇头,有个参军似乎是好心,叹了一口气,对顾屿说道:“钦差大人此计虽妙,但就是吓退了对方又如何,异族从来胆大,至多退过冻河,待到天明,仍旧会派探马前来查看,到时候仍旧是一场恶战,还不如深夜打个埋伏占的先机多。”
顾屿失笑道:“我的话尚未说完,如今正值寒冬腊月,故而那条冻河坚如磐石,任马蹄横踏也无用,可若将之前匀出的那一千人提前派遣至冻河,遍撒粮油于冰面,待到敌军撤退,再从旁点燃,油浮于水,燃之冰融,这样的天气,人一旦掉进冰洞里,即便捞得上来,也是不成了。”
这个计策说来容易,听上去也不是那么难实施,但就是太容易了,王将军反倒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顾屿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确实也没有时间再留给王将军犹豫了,瞥一眼营帐内似有意动的几个校尉,他眯了眯眼睛,直接开口道:“列位都是久经战事之人,要如何以草木为兵吓退敌军,想来难不倒列位,这个计策里最难的一步无非就是烧冻河,顾屿几日前正是由冻河而来,对那里的地形地势清楚得很,只求拨些人手,并营中除点燃火把外所有粮油,此战若胜,顾屿不居存功,此战若败,本官就同列位一道埋骨西北,如何?”
先前第一个开口质疑顾屿的那个大嗓门校尉反倒是第一个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叫道:“将军,属下觉得此计可行!那黑水河没上冻之前,年年都有人淹死,河龙王哪有专盯着大宁人吃的道理!也该让那帮杂碎尝尝咱们大宁的水,是不是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