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瘦了,料想霜降照顾人没有她仔细,夫人也不是个会苛责人的,指不定忍了多少委屈。

    她暗暗下了决心。

    李景允站在书房里,沉默地听着李守天说话。

    “为父想过了,过些日子就跟上头递折子,让你来炼器司任职。”他坐在椅子里,交叠着双手道,“这样一来,过几年你就能接为父的任。”

    “韩家那个小姐挺好,你要是也觉得合适,就跟为父一起选个日子,将她迎了。”

    “为父老了,这偌大的李家宅院,早晚要靠你撑起来。”

    李守天说得语重心长,也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毕竟人人都艳羡他李家的兵权,他也不止一个儿子,能为景允安排至此,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大的偏爱了。

    然而,面前这人听着,脸上一点情绪也没有。

    “怎么。”他不悦,“你有异议?”

    “没有。”青黛色的衣摆拂起又落下,李景允似笑非笑地道,“父亲的恩赏,是子辈梦寐以求的福气,但是……”

    他眼尾轻轻勾起来,收敛了好久的痞气又从手上的响指里冒了出来。

    “我不需要。”

    书房里寂静了一瞬,接着就响起一声嗤笑。

    “你不需要。”李守天抬眼看着他,目光幽深,“所以你就想当一辈子的纨绔,啃着李家的血肉,做一个没用的废人?”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拍案而起:“我不会养你一辈子,你离开李家,离开你三公子这个身份,就什么也不是!”

    李景允对他的暴怒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平静地听着自己亲生父亲的嘲弄,只趁着他喘气的间隙问了一句:“你同母亲,先前在争执什么?”

    呼吸停了那么一瞬,李守天皱眉,神情复杂地道:“问这个做什么,你一向不关心你母亲。”

    “再不关心,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李景允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没事儿还是别去她那儿了,你看着她烦,她也未必想看见你。”

    喉咙一噎,李守天又气又笑:“你现在是连我也要教训了?”

    “不敢。”他低头,很是认真地朝他拱了拱手,然后垂着眼皮道,“只是听烦了。”

    李守天一顿,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收拢。

    他太久没跟景允聊过天了,这么多年,他大多是从旁人的嘴里听他的动向,让人把他关在府里,亦或是把他送去练兵场磨砺。

    眼下再看,这小子好像长高了,眉目也长开了些,少了他身上的庄重,多了两分他看不懂的尖锐。

    他就这么站在他跟前,眼里半分敬畏也没有,像是与友人闲话一般地道:“对了,儿子自作主张纳了个妾。”

    李守天好悬没气晕过去:“纳妾?”

    撑着桌子站起来,他急火攻心地道:“你怎么敢,怎么敢做出如此忤逆之举!殷掌事呢?把殷掌事给我叫来!”

    李景允恍然道:“您将殷掌事指来儿子身边,是就想让她管着儿子,一有风吹草动,就同您汇报的。”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伸手递过去一盏茶,将茶举过眉心,眼眸也跟着往上抬:“儿子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纳的妾恰好是她。”

    李守天:“……”

    府里的老奴在书房外头守得打瞌睡,冷不防听见一声惊天巨响,将他整个人吓得从门边蹦了起来,接着书房里就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给我滚——”

    老奴吓了个够呛,连滚带爬地想去开门看看情况,结果正撞见三公子从里头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向伯。”三公子朝他笑了笑,“多给我爹备点清火的茶。”

    “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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