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罢,不然,不然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那人倚靠在暗影中,微微垂眸,即便一人一口,这么些灾民也要如同蝗虫过境,吃的一毛不剩,若是自己长了颗圣人那般聪明的脑袋,或是守着座金山银山整日发愁,如何在有生之年花光了它,自己定然毫不犹豫的去救,且要嚷嚷的满青州都知道,做好事不留名从来就不是自己的风格。

    哑然失笑,那人抻了抻自己洗到发白起了毛边儿的衣袖,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晨起自己不过是多吃了个炸肉圆,便被杜衡念叨的耳朵起了茧,说这是败家之相,不可助长。遂摇了摇头,伸手掀开厚棉帘子一角,唤了杜衡过来,轻声道:“你去点点这些孩子总共有多少罢。”

    这把声音清冷薄寒,在灾民听来却如同冬去春来的迎春花,是料峭寒意中乍临的一线暖光,面黄肌瘦的灾民纷纷拉着同样面黄肌瘦的孩童,将杜衡团团围住,生怕他错漏了一个。

    车内之人透过帘子缝隙相望,觉得不过中人之姿的杜衡,此时形象十分伟岸高大,像是,车内之人默默道,像是一缕阳光,杜衡时时都像嘴碎的阳光,管天管地,管吃喝拉撒睡,嘴皮子没有一时一刻是闲着的。

    “哎哟,怎么又喝冷茶,小心胃疼。”

    “多吃点胡萝卜,明目。”

    “多喝点水,皮肤好。”

    “多吃点蔬菜,通便。”

    “不许吃肉,长肉。”云云。

    太阳尚且有打盹儿阴天的时候,杜衡这张嘴却唠叨的一刻不闲累,恰在此时一抹微云挪到了杜衡头顶上,阳光忽的成了阴霾,那人心道,老天真善良,眼瞅着点人头记名字,恨不能手脚并用的杜衡也心疼,怕日头太大晒坏了他。那人莞尔,靠在暖黄色团花靠枕上,闭目养起神来。

    杜衡挨个数下来,数是数清楚了,却发现头戴草标的稚童中没有一个女娃娃,竟然全是男娃娃,他心下生疑,即便灾年里卖儿卖女之事不绝,姑娘又比小子要好卖许多,但也不至于半个姑娘都见不到,他生了疑,自言自语道:“真是奇了,怎么全是男娃娃。”

    这一路边走边卖人,逢着大点的城镇便卖上一批,闺女素来比儿子抢手,价钱也好,至于买回去作甚么,瘦骨嶙峋的男子心中有数,他们的爹娘心里也有数,只是有数也无用,大灾年里活一条命已是不易,用闺女的卖身钱还能换儿子一条命,那更是划算。

    男子赔了十二分的小心,轻声解释道:“先生是要买女娃娃么,那可来的迟了些,天刚亮时来了个有钱人家,将三十几个女娃娃都买走了,剩下的这些孩子虽说都是男娃娃,但都生的十分健壮,若再长大些,便什么力气活都能干了,先生若是能都买回去,价钱上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青州城虽大,有钱人家虽多,但对姑娘有如此大的需求,又有如此大的手笔的,唯有柳陌街上的几大妓馆了,托苏子的福,杜衡有幸也去过几回,只可惜香粉味熏得他睁不开眼,只知道里头的姑娘都是豆蔻年华,说起话来又软又糯又勾人,却独独没瞧清楚相貌如何。他心下不禁痛惜难忍,好端端的清白女儿家,转眼就掉进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他默默回首:“主子,有二十六个男娃娃,你看。”

    车内静谧了会儿,清冷之声再度刮过众人的耳畔心间:“按市价都买下来罢。”掀开车帘一角,那人的脸庞藏在暗影中看不分明,只见伸出的手白如凝脂,唤了杜衡过去,低声附耳吩咐了几句。

    这厢杜衡听完,便双手翻飞如花,在虚空中打了半响算盘,他这个临时的管家当的着实辛苦,不但要盘算每日三餐的花销,还要盘算主子一时兴起买个人的花销,他盘算了半响,若是每日三餐不见荤腥的话,余下的银钱买下这些孩子,倒是绰绰有余的,遂笑的一本正经,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番说辞:“主子,这才不过月初,如此买下来,可真的就是上半个月挥金如土,下半个月只能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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