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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十指翻飞,一本正经的在江蓠头上连抓带挠,竟硬生生的在他头顶抓出了个杂草堆,她眼见铜镜中的自己,忍笑忍到唇角抽搐,便连忙转过头去,无声的咧嘴大笑了几下,才再度转过头,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在草堆上套了个金玉冠,还煞有介事的正了正冠。江蓠瞧着铜镜,脸庞抽搐了几下,唇角嗫嚅,却不敢出声多说甚么,唯恐惹恼了喜怒无常的落葵,再殃及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
落葵秀眉微挑,清若碧水的水弯眉轻轻荡漾,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翘着手指在那发髻拨弄了几下,目露凶光,语出威胁:“如何,好看么。”
江蓠的神情愈发狼狈,龇牙咧嘴的忍了又忍,才违心的点头,讪讪一笑:“好看,好看。”
落葵捧着铜镜前前后后的照了一番,也觉得这一把杂草堆颇合自己的心意,难得捉弄一回旁人,更是颇合自己心意,她的笑意如同潋滟春光,藏不住的从眼角眉梢漏下来,语出奚落:“江蓠啊,你上辈子一定是丑死的。”
江蓠不明就里,疑惑不解的扬眸,定定瞧着镜中人:“为甚么一定是丑死的。”
落葵抿了抿唇,偏着头一本正经的笑道:“若非是丑死的,你这辈子怎么会比女子还要热衷打扮。”她翘着手指,拎着江蓠绛红满绣飘金的衣袖,连连咋舌,冷眸狡黠,恍若黎明前的星辰,宜喜宜嗔的笑道:“你瞧瞧,这么扎眼的衣裳,你是怎么穿得出去的。”
江蓠却伸手摸了摸落葵的眉眼,她的笑从心底弥漫出来,在眉眼间久久盘旋,自他认识她,便没见过她真心开怀的模样,可如今他做到了,他可以让他的心底之人眉眼俱笑,他该了无遗憾了。
可他却有些怅然若失,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程朝颜了,又有多久不停的想起水落葵,他明知自己并非江湖中所传的那般风流浪荡,可此时也在疑心自己是否真的薄情善变,心神一阵恍惚一阵疼痛,笑也变得勉强而艰难:“小妖女,你若能一直这样笑,该有多好。”
落葵从江蓠骤然暗淡的眸光中瞧出端倪,心上转瞬恍若飘萍,十里苍凉,她知道那一瞬间的暗淡,他想到了谁,那个人在他心里是一道伤,虽已愈合,却总是隐隐作痛。
落葵弯下身子,下颌轻轻靠在江蓠的肩头,让两个人的脸庞相依相靠,都落在铜镜中,声音虽低,却直言不讳:“笑一阵子不难,难的是笑一辈子,江蓠,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有各人的道路,程姑娘的命数,早已与苏子栓在了一处,而我的命数。”她微微一顿,笃定而含情的望住镜中人,眸光坚毅,仍是那个不可轻易摧折的少女:“与你栓在一处,我无所畏惧。”
情浅缘深是伤痕,情深缘浅是劫难,伤痕终会愈合,而劫难却永无救赎,他与她一路披荆斩棘走到这里,无论是伤痕还是劫难,他都要执拗勉强,放手一搏。
江蓠反手轻抚落葵的脸庞,有几分轻佻的低叹道:“小妖女,我这一生一世都要粘着你,让你甩都甩不掉。”
落葵转瞬莞尔,看似漫不经心神情悠然,可却是俏皮而苦涩的笑了笑:“那你可要多吃些,吃饱些,否则我轻轻一甩,你就掉了,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晌午时分,日头正盛,白花花的日光烙在地上,蒸腾起茫茫暑气,此时已是夏末,阔大的叶片凝聚出盛极而衰的绿意,灼热的日影里,绿叶微微卷起干枯的边缘,有了一丝丝萎黄的气息,秋凉转瞬将至。
白日里的小镇热闹喧嚣,人来车往,颇有几分十里繁华的盛景模样,至于镇外,除了那片废墟引人频频注目,频频翻找,便再无人提及昨夜那场血腥。
一辆毫不起眼的灰棚马车从喧嚣中疾驰而过,扬起无尽轻尘,随风飘扬,恍若世事流转中,消弭于世间的无名之人。
路过那废墟时,马车吱吱呀呀的停了下来,车帘儿微微掀开一道缝,帘后冷眸微眯,在废墟之上巡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