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吧,关中野菜麦饭。”

    武康摆摆手,咽下榆钱馍,擦眼角回忆道:“幼时家里穷,榆钱长出时,阿爷摘很多,蒸大锅榆钱馍。我很喜欢吃,这么大的馒头,每顿吃三个。自从阿爷过世,再也没吃过,想起伤心事,兄弟们见笑了。”

    众人沉默几息,纷纷连道不敢。火长温言安慰。旁边有个小兵,壮着胆子说:“我家的妇人,做榆钱麦饭,村里最好吃。将军若是喜欢,每年有榆钱时,我给你送几笼?”

    武康微笑谢绝,已经物非人非,阿爷的榆钱馍,再也吃不上了。这时赵声来到,背来大包食物,有宫廷的糕点,婺州的葛粉,淮南的蜜糖。两斤漠北熟羊肉,两袋高粱美酒。

    东西分给他们,武康装腔作势:“宫廷秘制糕点,圣人皇子享用,此次出征之前,皇后送给我的。还有两袋美酒,正宗的红高粱,普通人喝不到。现在送给你们,不过千万注意,喝醉违反军规。”

    卫士两眼放光,拍着胸脯保证,也是狼吞虎咽,差点咬掉舌头。蜜糖是奢侈品,他们只是府兵,几乎不能吃到。武康不爱甜食,吃完榆钱馍,靠铁马盂取暖。

    目光扫视营房,暗暗点头赞许,装备排列整齐。吃饱喝足后,又聊了很久,讲各种荤段子,宾主皆尽欢。临近息营时分,武康俯身低头,取下五个护身符。

    一条闹闹求的,两条媳妇的,两条媚娘的。拿出媚娘的,递给胖火长:“出征前两天,皇后给我求符,一条佛家的,一条道家的。我喜欢道家符,佛家的你拿着,保佑平安回家。”

    卫士满脸艳羡,火长呆若木鸡,嘴唇不断蠕动,头摇成拨浪鼓。武康推过去,不容他拒绝:“听你两首曲子,吃你的榆钱馍,感觉万分温馨。你就拿着吧,这是皇后求的,可以当传家宝。”

    火长虎目含泪,说不出半句话。忽然跑去地铺,打开干粮包裹,抱来四个麦饭,都是榆钱馅的。武康随手拿个,拍拍他肩膀,和众卫士告辞,转身离开帐篷。

    息营铜锣三响,军营瞬间沉寂,卫士开始睡觉。武康吃着馒头,路过无数火盆,来到专属营帐,转身吩咐赵声:“今晚不守夜,回去睡觉吧,辰时叫醒我。”

    吃完榆钱馍,高粱酒漱口,钻被窝睡觉。可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不祥预感更甚。熬到三更时分,迷迷糊糊睡去,很快又被惊醒。梦见永徽四年,平陈硕真叛乱后,坑杀的三千战俘。

    抹去额头冷汗,起身坐地铺上,眉头凝成疙瘩。那次坑杀战俘,造成心理阴影,折磨他三年。婺州剪圣袍后,心结完全打开,再也没有梦见。此时蓦然入梦,有什么征兆吗?

    今夜彻底失眠,熬到卯时七刻,起床打理仪容。扎成丸子头,罩马尾巾子,黑布包幞头。头顶凸起部分,插根白头雕羽,表示与众不同。穿紫袍挂横刀,帅帐找到薛仁贵,迎接扑街郑仁泰。

    辰时三刻左右,后方部队来到,郑仁泰下战马,不热不冷还礼。表情微冷漠,耷拉着眼皮,最角向下扯,鼻孔中间缩。典型的嫉妒,嫉妒此次战果,心胸挺狭隘。

    反观孙仁师、刘审礼,眉目喜色难掩,兴奋发自内心。众人寒暄片刻,两人连连夸赞,都是真心实意。郑仁泰轻哼,捂嘴干咳道:“都在中军大帐,商议以后战事。”

    五人到中军帐,各自落座之后,仁泰扫视众人,不冷不热道:“我军旗开得胜,开局也很完美,仁贵打的不错。还要再接再厉,铁勒九姓部落,必须各个击破,平叛才算完成。”

    众人保持沉默,仁泰继续讲话:“想要继续追击,必须处理战俘。十三万战俘,该怎么处理,都发表意见。仁贵先说吧,你最有发言权,我们共同参考。”

    大帐依旧无声,仁贵冥思苦想,武康正襟危坐。按照以往惯例,要么收归己用,要么押送进京。押进京不现实,战争还要继续,兵力捉襟见肘,岂能减少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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