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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里,莫惟明来到曜州的每个清明都在下雨。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为眼前的风景蒙上一层轻薄的烟雨雾色。但四月的色彩总是鲜明。远处的山地铺满烂漫的金黄,那是连成一片的油菜花与蒲公英。近处的脚下是一团团紧紧簇拥的蓝紫色婆婆纳,更紫些的是石缝中的紫菫花和二月兰。

    梧惠打着一把不知涂着什么碎花的紫色油纸伞,静静站在莫惟明身后的一段距离。雨从早上开始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那里久久地淋,终究还是会把衣服浸湿。但莫惟明就那么一直蹲着,雨将他深灰的头发拧成一缕缕的。

    这样小的雨不足以浇灭烧纸的明火。从火堆里冒出的黑烟歪歪斜斜从雨中延伸。放眼望去,整座公墓群都零零散散地冒着这样的烟柱。它们在离天空还很遥远的地方就消散了。

    “谢谢。我说了我不打伞。”

    察觉到上方没有雨水滴落,莫惟明头也不回地说。但脸侧出现了一叠黄纸,他微叹了一声,声音比雨声还小。接过梧惠递来的新纸,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咦?可以烧吗?”

    “来都来了。”

    “我要说点什么吗?”

    “随你吧。”

    “嗯……”

    站在陌生的坟前,梧惠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除了蜡烛,这里摆着莫惟明带来的苹果、青枣和橙子。她把伞夹在肩侧,酝酿着给坟墓的主人说些什么话。沉默着冥思苦想,直到手中的纸都烧完了,她还没想好该讲什么。

    她站起身,放了一个青团在几样水果间,又对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算了,毕竟和你弟不是很熟……”

    “那就不说。”

    视线范围内的植株不再无助地晃着脑袋,水果上也不再有水珠滴落。梧惠知道雨暂时停了,便收起了伞。莫惟明买的位置很偏远,除了他,附近的墓都无人问津。雨一停,便只剩鸟儿不知疲倦地鸣啼。

    “你不和他说点什么吗?”

    “我没有这个习惯。”莫惟明停顿了一下,“我只是……在心里想。”

    “不说出来,别人怎么听得到呢?”

    “说出来,死人也是听不到的。”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买下这处坟地?但是梧惠没有问下去。

    “我不是为了他买的。我是为了自己。”

    “你说过,这个是……衣冠冢?”

    “嗯。只有几件旧衣服、几个他小时候喜欢的玩具、一点身份资料什么的。本来我有条灰色的围巾,他很喜欢,就要去了,每个冬天都戴。可惜,轮到我去收拾遗物时找不到了。”

    烧完纸,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个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雨停了,温度又热起来。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走,走过一排排整齐的、他人的墓地。新墓前的人们哭成一团,旧墓前的人们则稳定许多,只是轻声说话,像莫惟明那样一言不发的,也不在少数。

    大多数墓碑上镌刻的都是“严父”与“慈母”。也有几处,名字前写的“爱子”,看得梧惠心里一揪,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些——她不敢停留太久。

    她记得莫惟明烧纸的那处墓碑,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吾弟”,名字是“莫恩”。

    这样简短。仅此而已。

    沿着小路慢慢走着,鞋子在湿润的土壤上踩出水渍,又不至于陷进去,就好像泥土在呼吸。路边的草地上也开满婆婆纳、二月兰和紫菫。更大片的绿色植物是苜蓿草,他们再晚一两个月,也会开出紫色的花。

    这些花草,梧惠都认得,都是从书里看到的。她随手掐一把路边一株微微发白的高草,草上带着细小的绒毛。她闻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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