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绕过她,望向很远的地方。

    “贱人自有天收。”

    “嗨,你奈我何?”

    剪娘笑出声,但马上收敛了表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下身,轻轻摸着溃烂的、无头的尸体。随后,她拿起他胸前的金饰,站起身,对着山海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几位帮我寻回了我丈夫唯一的遗物……他在天之灵,定会感谢你们的。”

    她直起身,似笑非笑,攥紧了配饰转过身去走上了桥,大概是要回家了。

    几个人愤恨地站在原地,强烈的惊诧还在身子里震颤着。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竟可以翻转的如此自然。说谎若真当做喝凉水一般,竟可以如此自在地逍遥法外么?

    当真气的人没话说。

    黛鸾跑过来,问他们说,没办法吗?

    “没了。尸体并不会真的说话,他们的冤是洗不清了。凭我们几张嘴,没有证据,就算知府他们再想信我们,也难。”

    慕琬摇了摇头。接着又说了一句,走吧。

    黛鸾呆呆地望着剪娘离开的地方,望着那座桥。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那身影她有些熟悉,穿着绛紫的衣服,绣着金边。

    “无弃,你、你看那边?”

    施无弃转过头看了桥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跟着山海他们走了。阿鸾又看了几眼,却再找不见桥姬的影子,只好快步跑过去追上他们。

    是夜,残月高悬。

    昨天夜里,这方夜色被三百多盏祈天灯照亮。三百多个心愿诉说着相近的愿望,飞向天空,飞向月亮。

    束发的女子将头绳取下来,散开一头乌黑的发。只是在这瀑布似的长发间,夹杂着几根白色的丝。窗边的烛偶尔颤动,她呆呆地望着月亮,时不时叹口气。

    此人正是雪砚宗大师姐,雁沐雪。

    梁丘师妹离开的这几个月里,谷中的变化很大。虽然称不上是翻天覆地,但在大师兄邬远归的指导下,一切秩序都在慢慢重建。看这样子,她从心里是感到高兴的。

    但七夕夜里发生的一些事,让敏锐的她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时候,邬远归望着天上最后徐徐升起的两盏花灯。他挺着笔直的脊梁望着天,她望着他。邬远归的脸她很熟悉,百看不厌。薄唇上是高挺的鼻梁,在往上是一对浅棕色的眸子,在灯火中煜煜生辉。

    她问他什么愿望,他只是笑笑,只字不提,反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如是说,希望父母安康,宗派昌盛;希望小师妹早日归谷,带着宗主平安归来。

    邬远归笑她,说她年年都是这些愿望。

    自然,往年是没有后半句的。她知道,他指前头的那段儿。邬师兄拜的早,但不算年长,只是留在谷中的弟子,他算资历深的。雁沐雪知道,他是孤儿——他们当时是一同拜入宗主名下的。这点,梁丘师妹也知道。

    但师妹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正是被宗主杀害。

    那时,他们师父还不是宗主,雪砚宗的宗主是师父的爹。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选了此处风水宝地,一手创立了雪砚宗,扬名千里。只是他儿子,也就是现在下落不明的宗主,并不安分。他在外面闯江湖,因为豪爽的性格,结识了很多朋友,却也结下不少仇。他武功高强,深得父亲真传,却不知轻重,不论行义还是切磋,难免不少人死在他手里头。他起初是不在意的,直到妻子和唯一的女儿糟了仇家的报复,父亲也因年事已高撒手人寰,他这才安分下来,回到谷中,子承父业。

    梁丘师妹只知道,他妻儿都死于江湖纷争,自己入谷时,与他女儿逝世那年一般大。

    他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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