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途说的传了几句流言,算不得什么大罪,未必就会有什么重罚。

    拿到了这些供词,韩长暮抬头望了蒋绅一眼。

    蒋绅点点头,平静道:“此次是给诸位一个警醒,要诸位时刻谨记,祸从口出,这些供词和名单,从今日起便留在内卫司,诸位的今日之过由内卫司暂记,若他日诸位再犯,便二罪并罚。”他微微一顿,目光冷厉的环顾四围:“诸位可清楚本阁的意思?”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漂亮,也将自己摘得极干净,言下之意便是,今后有什么事,别来找他,去找内卫司,都是内卫司记的小账。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道:“下官明白,绝不敢再犯。”

    蒋绅十分满意这些人的态度,又神情平和的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其实今日这一遭,惩罚倒是在其次,主要是为了敲打,还有拿到那些口供和名单。

    悠悠众口,堵不如疏。

    传流言并不可怕,借着传这些流言,找出里头上蹿下跳最厉害的几个出头鸟,借机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继而去浊扬清,这才是韩长暮的目的。

    故而韩长暮混不在意蒋绅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不在乎再多添几笔了。

    一行人一边上楼一边说话。

    蒋绅朝韩长暮道:“东西韩大人已经拿到了,剩下的,就辛苦韩大人了。”

    韩长暮客气道:“阁老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二人算是暂时达成了一致,相处起来也融洽了几分,说话也格外的客气了。

    蒋绅点了点阮平安,言语间很是亲热:“韩大人若有事,直接找闻染便是,他人头熟,定能帮得上韩大人的忙。”

    韩长暮笑道:“多谢阁老,下官少不得劳烦阮大人。”他又朝阮平安道:“辛苦阮大人了。”

    阮平安赶忙行礼:“韩大人客气了。”

    说了半天这样不咸不淡的客气话,一行人在楼梯口分开,韩长暮三人抱着厚厚两摞供词,从单独的楼梯上了三楼。

    蒋绅几人一进二楼的议事厅,心神便陡然一松,整个人都松快的摊在胡床里,全然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蒋绅也没有挑剔这几人的懒散,知道他们面对内卫司的重压,即便面上维持着岿然不动,心里终归还是紧张的。

    沐荣曻赶忙换了热腾腾的茶水,搁在蒋绅的书案上,踟蹰片刻才道:“阁老,这,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

    蒋绅看了沐荣曻一眼,语焉不详道:“这件事,内卫司办便是了,你盯紧了那百十来号人,管严他们的嘴,切不可再出今日的乱子。”

    沐荣曻神情一僵,尴尬的应了声是。

    他是礼部尚书,省试是由礼部主职负责的,从点选相应的官员到考卷确定印刷,从士子入场号舍监视到阅卷呈报,都是礼部的职权范围。

    那么,省试出了纰漏岔子,自然就是礼部的责任。

    他这个礼部尚书,难辞其咎。

    他的额头上冒出细汗来,从蒋绅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未竟之意,那是阴谋的味道。

    莫非这件事情还没完,或者说这件事情只是个引子,是个由头?

    他心生不祥,莫名的有些胆寒,手缩在袖子中,不由自主的捏了捏。

    蒋绅似乎没有留意到沐荣曻的变化,转头去看阮平安和王敬宗二人,沉声道:“保文,今日你再斟酌几道时务策,明日一早交给我。”

    王敬宗平静称是。

    蒋绅又对阮平安道:“闻染,你将手头上的事务归拢归拢,移交给保文,先全力配合韩大人那边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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