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的手里抢出了张岩,后头的事情就十分的顺畅了,郑彬远和于庆早就想把这桩命案丢出去了,交接起相关的的卷宗和夏元吉的尸身简直是毫不犹豫。

    韩长暮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料理完了这些事,押着张岩离开了万年县衙署。

    张岩蒙着眼被送进内卫司,黑暗里,人的恐惧便会被无限放大,刚刚走出万年县衙署不久,他就已经想出了不下百八十种的死法,每一种都惨绝人寰。

    而不透光的黑布陡然从脸上扯下来,他竟然没能及时从惨绝人寰的死法中回过神来,呆若木鸡的打量了一圈四围。

    他置身于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紧闭的窗户上蒙了薄薄的明纸,阳光穿透明纸斜照入屋,一格一格的筛在地上,不负外间的明亮刺眼,平添了几分凄清。

    屋子的一边盘了个火炕,这个时节炕是凉的,上头铺了一张焦黄色的陈年竹席,炕角整整齐齐的搁着薄被和枕头,虽然格外的陈旧,但打理的都十分干净。

    紧贴着炕边摆了一张书案和一张胡床,书案上笔墨纸砚和灯盏俱全,只是没有书。

    而恭桶毫无例外的摆在门后头,但是洗刷的干干净净,里头还添了草木灰,并没有太大的异味。

    整间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就连裂出了细纹的青砖,都擦得光可鉴人。

    张岩不禁发出感慨,虽然内卫司是个吃人的地方,可是这吃人前关人的地方,真不是万年县大牢能比得了的。

    张岩这种人犯,本来用不着韩长暮亲自过问,但谁让他是谢孟夏要保的人呢,韩长暮也只能事事亲力亲为,免得中间出了岔子,功亏一篑。

    他站在门口,看着张岩一眼一眼的打量这间屋子,最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禁笑了笑,读书人的天真,他淡淡开口:“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内卫司关人的牢房吧?”

    张岩根本没有察觉到韩长暮没有走,听到这声音,他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转过身来一脸窘迫:“司,司使大人。”

    韩长暮一步跨过门槛,走进屋子,自顾自的开口:“内卫司里关押的人犯多是罪大恶极之人,这样的屋子,他们不配。”

    原来这里并不是内卫司的牢房,难怪啊,他就说一向凶名赫赫的内卫司,关押犯人的地方怎么会如此仁慈。

    张岩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又高高的提了起来,警惕的望着韩长暮:“司使大人这是何意?”

    这样深的戒备心,韩长暮这还是第二回见到,头一回是在姚杳脸上,他不由的玩味一笑:“你在这多待几日,就知道本官是何意了。”

    一听这话,张岩顿时慌了,多待几日,那岂不是要错过殿试了,他十年寒窗苦,可不能苦也吃了,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白着脸哀求道:“司使大人,在下,在下不能,后头还有殿试,在下......”

    话刚说了一半,他就被韩长暮横过来的讥讽目光吓得畏缩了一下,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是了,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别说参加殿试了,就算是刚刚考下来的贡士身份,都未必能保得住。

    无法洗清身上的罪名,殿试于他而言就是奢望。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洗清他身上的罪名,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韩长暮那张生人勿进的脸。

    张岩心头一跳,这个人把他从万年县捞出来带进内卫司,又没有关进牢房里,看来对他也是有几分相信的,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能替他洗清冤屈了。

    他骤然跪倒在地,磕了个头,一字一句道:“在下是冤枉的,求司使大人明察!”

    韩长暮淡淡的笑了笑。

    这人倒是心思通透,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该求谁能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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