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不可测,漫不经心的背着手走了两步:“本官为何要帮你?”

    张岩心下一沉,是啊,凭什么要帮他,韩长暮身居高位家世显赫,而他不过是个落魄贡士,即便有命中了进士,像他这样毫无根基之人在宦海中沉浮,前途实在不明。

    韩长暮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帮他。

    帮他又能图什么,图他是个前程不明的落魄贡士?图他一个不留神就会淹死在宦海沉浮中?

    即便他世事洞明,看得格外清楚,可韩长暮是他眼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他没有旁的法子了。

    求告无门之下,张岩突然多了几分急智,想到了韩王府韩家军和皇室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不禁心头一跳,忐忑不安却又真诚无比的慢慢道:“想必,司使大人听说过功高震主四个字。”

    他言尽于此,话音方落,便一派坦荡的望着韩长暮,像是他心底无私,只是说了一句毫无深意的简单之语。

    但是他心里却没有脸上这般镇定,七上八下巨浪滔天,一颗心咚咚咚的,险些跳出腔子。

    他这一博可谓自断退路,胜便前程可期,败则生路全无。

    韩长暮眯了眯眼,看来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而张岩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老实木讷,为博一条生路,他竟然能生出十足胆气,连这种大逆不道之话都敢说出口。

    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长暮抿了抿唇,神情淡薄道:“哦,那依你所言,本官和本官身后的韩王府又该如何自处?”

    张岩全然没有料到韩长暮会有此一问,他虽然不缺眼界和胆识,但如此答话还是头一遭,他忐忑不安的,硬着头皮开口,全然没有方才的自如坦荡:“在下以为,大人如今韬光养晦就十分的聪明。”

    “韬光养晦?”韩长暮哈的一下笑出了声:“你觉得本官现在是在韬光养晦?”

    张岩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竟然惹得韩长暮发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斟酌了半晌才道:“司使大人一心为公,兢兢业业,正是韬光养晦。”

    韩长暮恍然大悟,原来他理解的韬光养晦和张岩理解的有所不同,他以为的韬光养晦是纨绔荒唐,而张岩以为的是低调办差。

    他抿唇默然片刻,骤然低笑出声:“你果然异于常人,但是本官韬光养晦也好,功高震主也罢,与你又有何相关?”

    张岩愣了一瞬,从韩长暮的话中听出了松动之意,忙推心置腹道:“司使大人初入京城,他日羽翼渐丰,便可肆意行事了,在下不才,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话,韩长暮忍不住想笑,堂堂一个省试四十八名的贡士,要来给他当牛做马,若他还犹豫,岂不是故作姿态不识好歹了。

    他掀了下眼皮儿,淡淡道:“你都如此有诚意了,本官若不拉你一把,岂不显得本官毫无人情。”他微微一顿,看着张岩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抿唇淡薄道:“你详细说一下出事那日的情形。”

    说着,韩长暮掀了下衣摆,坐在胡床上,翻开从万年县取回来的卷宗,指尖捻着页角,慢腾腾道:“好好回忆,若是有所隐瞒,别怪本官不救你。”

    张岩打了个哆嗦:“在下不敢。”

    明亮的阳光透窗而入,流光在一格一格的窗棂间弥散。

    这间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安静似水,孟岁隔靠在门边,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数着从脚边飞快爬过去的蚂蚁。

    出事那日的情形是张岩平生从未经历过的,过了整夜,那记忆非但没有半点模糊的迹象,反倒如同刻在张岩心上一般清晰,别说是忘了,就算是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穷书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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