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已经过去,争抢不算激烈,以六百二十万贯被开封豪商拿下。第二轮已经开始有了火气,争抢正在升级。
皇帝所在的房间正对着甲板,可以清晰的看到、听到甲板上的拍卖。面色平淡,旁观着群狼争食一般的场面。
“六百万。”
“六百二十万。”
“六百五十万。”
“六百六十万。”
加码,噌噌的加码。陈景元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受不了啦,那酒水到底有多大的利益,值得这些人一掷万金?
他当然饮酒,也饮过一品玉堂春,味道是不错,酒液清亮,带着果子的清香。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一壶酒,就让这些商人疯狂了。
拍卖一直在进行,皇帝已经无心再看下去。这些个商人,一个个都财大气粗,比他这个皇帝还有钱。这个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口含天宪的帝王。
从他亲政,就一直处在没钱的尴尬之中。养兵花去了一大半,养官又花去了剩下的一小半。想想自己,连吃个海鲜都能受到言官的弹劾,宫里用度一减再减,皇后都亲自养蚕织锦啦。
说起来,满眼都是泪啊。皇帝被打击的伤痕累累,神疲力乏,匆匆下船回宫了。一轮圆月,洒下漫天的清辉,对楼船上高低起伏的叫价声无动于衷。
这里是名利场,也是销金窟。大大小小的花魁,都是东京城叫得上字号的名伶。莺莺燕燕、各擅胜场,能被请上这条巨大的花船,就是她们的荣耀,身价都要翻着跟头的上涨。
等到那边结束,就轮到她们上场了。阿芷就在一群衣着鲜艳的花魁当中,一身白衣很是显眼。她今晚的任务就是表演一出飞天舞,对这个任务她充满自信,定能博得一个满堂彩。
她看见了那个富贵闲人赵宗咏,他也在拍卖的场中,不过从不叫价,只是看着。优雅如故,慵懒如故,疏离如故。就仿佛不是在人声鼎沸的拍卖场,而是独立在幽谷山巅一般。
赵宗咏是宗室,自不难从曹佾那里要到请柬。但他上船,却不是为了股权拍买,而是要见一个人。借着拍卖会的掩护,才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果酒股权拍卖的热烈程度,大出赵宗咏意料。他真的没有想到果酒能引动天下豪商争抢,早知如此,应当参一脚才对。他现在如此辛苦奔忙为了什么,还不是挖空心思的筹措钱财?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赵宗咏要见的这人,名叫杜升,明面上是河东路经营熟矾的大商人,但实际上却是汝南王府聚敛钱财的爪牙。
杜升的营生,就是从晋州官营矿场购买生矾,煎炼成熟矾,运至京城出售。本来买卖做的十分红火,每年向王府输送的收益可达六十万贯之多。
但最近出了大纰漏,却是河东路转运使司看上了这门买卖。都转运使明镐上书朝廷,建议成立官营炼矾务,并收回民营炼矾工场的承包权。
朝廷准了明镐的奏章,下诏“煎矾锅镬家事纳官,今后更不衷私重煎,只令晋州炼矾务一面重煎,收办课利。”晋州炼矾务垄断了炼矾业。
杜升此次进京,正是为了寻求王府的帮助。
赵宗咏站在船舷边上,向着远处眺望,心里却在想着香皂之事。明镐此举,定是受到了香皂发卖的启发,也学着来了一手,成立了一个炼矾务,官营垄断炼矾,再批发给各个商家进行销售。
真正能点石成金的高人,在皇宫里藏着呢。赵宗咏自嘲的笑笑,他也曾自负敛财的本事,更被父亲倚为臂膀。但与宫中之人相比,不啻云泥之别啊。
“杜升,此事不难。回去准备下,进京告御状。”赵宗咏说道。
“告御状?”杜升不解。
“你等承揽炼矾,与晋州官府签有契书。如今收回炼矾工场,是为失信,自要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