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灯光下有种行将枯萎的错觉,但这里头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一个半月前,詹妮娅初次锁定这条街道时,她几乎凭直觉就先认定了这家店里会有问题。除了各种可以被逻辑轻易指出的疑点,这店里曾有一种奇特的氛围;那种与世隔绝的幽氛,如同置身于一片潮湿润泽的午夜幽林,或是一座早已被遗弃的野玫瑰园……店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哪怕从窗口望出去的街景也都变得生疏了,像从千里镜中遥望某座失落之诚的巷陌。

    可是现在,詹妮娅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或者说一个月前,当她老哥出门后迟迟未归时起,这家店也不再有那种令她暗暗起鸡皮疙瘩的奇异氛围。她也曾对自己说这是因为老哥的失踪令她心烦意乱,可连初次到访的赤拉滨也指出来了:如今这家店好似一副毫无灵气的数码印刷画,每朵纸花都显得廉价而虚假。那种会引起心理异常的未知要素跟她老哥一起失踪了。

    她急切地盯着赤拉滨,想让这位神秘莫测的剧作家再多透露些消息。赤拉滨也没有令她失望,继续用满怀尊敬的口吻说:“不久以前,我曾去往幽冥缥缈之地,探访那片令人着迷的神奇秘境,幸见我们都知晓的那位管理者前来会晤。出于学术上的好奇心,我询问他是如何将两界的事物加以互通。他并未授我全部的机宜,但却透露了一些极其迷人的要点:需知那座飘渺之城已几经重建,每欲逢迎一位新的管理者,它便转变形态以讨欢心;然而,对于旧时期的遗民而言这却是倾覆之灾,它们因固有的文化之别,往往不能随时从分,最终被弃诸于更深处。唉,那是幽冥之下的幽冥啊!试想彼处将何等孤冷凄清?现任的管理者对此是很同情的,因此他总是冒险前往更深处,寻觅尚未消逝的迷失者,再对它们将以改造和训练,使它们能为新世界所容。作为回报,它们各自的特长也将为他所用。”

    “非常有启发性的见闻。”李理说,“您亲眼见过那些遗民吗?”

    “啊,那倒没有。它们对我可能有点太危险了。”赤拉滨开心地笑起来,“不过我辗转听说过其中几位:其中一位性质有如明镜,待人全凭心之所现,是管理者时常倚重的膀臂;一位年轻者自红落之土中诞生,能闻长眠者的遗音;还有一位最年长者,我听说相当危险,然而又至关重要,是来自河川地最飘渺的柔雾化身,善将人的幻梦显化为真实——据闻,若管理者不对其加以最严厉的约束,它可凭人的梦境来至最沉重的物质世界,又或将实在物质化为梦幻。多么危险的生命呀!可喜它已落入执死者的股掌,无力再肆意侵害现实。”

    “您是想说这家店里曾有它降临?”

    “噢,当然不是它本尊,不过既然管理者有权借用它的力量,没准会想到在现实里建立一条通道,一个通行两界的据点,或者一个排除异己的庇护所……手中有锤子的人看什么都像钉子呀,反正我有这种力量肯定是忍不住要用的,管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不过,唉,我也不好说。我们那位可敬的管理者似乎有种特别善于克制的品德,或者该说是把一切看得很空,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个泛概念上的佛学者。坦白说,他的行为在我眼里相当难以预测。”

    “我以为你们是可以预测一切的。”

    “得看人啊,玛姬,这事儿相当看人。”赤拉滨故作严肃地说,“那些在潜历史中异常活跃的知名角色们,你要懂得它们倒是不难,在各种可能性里简直都把它们说尽了!可是,你还会发现有些角色本来不声不响,甚至是压根没影的,结果一不留神就登上了舞台中心。这种人露面的条件那么苛刻,机会那么少,等你把所有知道的戏目都纵览一遍,最后却发现它只出演你眼前看见的这一场。这就是你对它全部的了解机会了。”

    “这样的情况常见吗?”

    “总的来说倒是不多。可,问题在于,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同样通晓众多剧目的观众。它性情乖戾,眼光挑剔,而且,您明白的,有它那样大的话语权,想把谁放上去都是它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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