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他要避免让这种人跟自己共事,然后选择他愿意去支配的类型。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刚刚才开始搞明白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他的舒适区,能被他用得最得心应手。
电磁干扰持续了十分钟后,农田和作坊附近逐渐出现骚动。停下消遣或工作的人在屋檐底下四处乱窜,互相询问和攀谈。罗彬瀚坐在远处的柳树阴里,看见一个穿着烟灰色夹克衫,头戴尼龙渔夫帽的家伙向自己走来。起初罗彬瀚有点疑心,因为对方腰部以上都裹得严严实实,体态显得很臃肿。再等他瞧清楚此人裤管底下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疑虑才终于打消了。他把藏在草丛中的枪口垂下去,不再瞄准对方的胳膊。
对于这番擦肩而过的险境,“螺杆”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他脸上古怪复杂的表情更像是惊讶,因为这个递给他秘密纸条的人还真的在三天内回来了;同时还有渴望——既然这个人真能发出会面信号,没准也会遵守承诺让他大赚一笔。
罗彬瀚和他这位新朋友打了个招呼。“衣服不错。”他说,“新买的?使用现金?没有被哪个摄像头拍着吧?”
“螺杆”只是冲着他呆笑,慢腾腾脱下外套,露出藏在底下的包裹。这下罗彬瀚搞清了他的上半身看起来为何会如此臃肿,原来有一大块编织布裹在腰腹间,布内鼓鼓囊囊地包着东西,乍眼看去还怪吓人的,活像只饱食之后的巨蟒盘绕在他身上。
等“螺杆”把这个造型奇特、构思巧妙的长条形包袱从身上解下来,在他面前层层解开时,罗彬瀚又忍不住笑了。不错,他是在纸条上要求对方隐秘行事:采购的过程必须绕开摄像头和电子结算;采购结束后东西不能被看见;采购后的三天内也要避免被熟人关注……这些要求有很多种方法满足,而眼前这家伙的风格令他觉得有趣。说真的,和这种人相处没准会叫他开心得多。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办法?”他好奇地问,“这是和你一起打工的人教给你的?”
“自己琢磨的。这样子方便。”
“螺杆”蹲下来整理编织布里的杂物,分出哪些是他的,哪些则该是他雇主的。这段时间里罗彬瀚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把他那种木讷中暗藏奸猾的神情深深印入心底。这种狡狯神态不像他通常认识的所谓聪明人,却带有一层令人不安的野性色彩,使他总想找出某类动物来作比喻;像猪就很合适,因为猪其实很聪明,很多研究都说猪比狗还聪明,只是它们从来不会关心人,只关心怎么给自己弄吃的。他在这种比喻上摸索了一阵,继而意识到它毫无意义:把“螺杆”比喻为猪就像在说一只蝴蝶因为会飞而像鸟,仿佛飞行就是鸟的专属特性。其实,他和“螺杆”原本就是同一种动物:人,他们这个小世界定义里的人,一种从猿猴演变来的亚种,无危……至少在这个星期内无危吧。
他逐一确认了“螺杆”向他展示的每样东西。种类并不复杂,毕竟当时他仅有一张便签纸的空间,还得边说边写,很难再把要求提得细致。不过“螺杆”也算是尽心尽力:有一整套半新不旧的工人装扮,甚至还添了些不伦不类的小配件;一台大容量移动电源,带着个太阳能充电的噱头;一张不记名的蜗角市交通卡,里头还剩两百零六元四角的余额;一张不记名的联合超市购物卡,余额四百多(这些卡片的零头可真是有意思,非常引人遐想);一张身份证件,男性,三十四岁,看照片不是“螺杆”的。
在一个充满廉价商品与劳动力的三线城市里用现金弄到这些不算很难,尤其是对精通买卖门路的家伙,可这份隔天就能办完事的效率却值得赞赏。罗彬瀚验收了其中大部分东西,只把身份证件还了回去。这无关乎什么底线,只是这东西对他有害无益。它来路不明,没法确定是否已经挂失,而且证件上的照片跟他压根没有半分相似,户籍地口音更是他学不来的。即便他计划要在今天过后去更远些的地方,这张证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必须另寻他路。
他在这堆二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