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他苦笑说,“你们两个都不正常,但我总觉得真正的问题在你身上。什么事放到你身上都会变得很吓人。”

    “我不否认,但我会设法解决。”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要解决的是什么。”

    “这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我们眼前要面对的问题,还有我这些年失踪所造成的问题——后者是今夜的重点。”

    “那我们眼前的问题呢?”查德维克不禁问了一句,“你不准备告诉我这个?”

    “我会告诉你的,但我很难特别准确地向你说明这一部分。它涉及到一个你从来不认识的人,而即便我巨细靡遗地向你讲述此人的生平,恐怕你也难以把握其中关窍,因为你跟他完全是两种人。这个人更像安东尼。”

    “你是说‘着魔’的部分?”

    “‘着魔’对他不是个很合适的形容。并不是所有人都酷爱谜题和竞赛,查德,安东尼的焦虑是他高度依赖智力来维持自信心的结果。然而,智力焦虑与情感创伤并非导致生存本能失效的唯一原因……我想到的那个词是‘过敏’。”

    一听见这个词,查德维克差点就要露出笑容。客人尽管摆着木雕泥塑般的面孔,语气里也透出心领神会的默契。

    “是的,安东尼就是我们共同知道的最严重的过敏症患者,我们最严格的‘烟草督察员’。空气里最微量的尼古丁也能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但尼古丁过敏绝不是过敏症中最糟糕的类型。安东尼可以一生都不去接触吸烟者,因为他有足够的谋生能力,还有从你这儿拿到的分红,可有些类型的过敏是难以靠花费钱财或改变生活方式应对的。你可能听说过有些人会对冷空气或水过敏、甚至对所有日常生活中能买到的食物都过敏——我们就拿水过敏来说吧,最严重的水过敏者非但不能在雨天或浓雾天出门,不能洗澡、流泪或流汗,他们甚至要严格控制饮水。我请你试着去想象这样的人,他或她在日常生活中将体验到多大的冲突感。”

    “冲突感?”

    “不错,正是冲突感。我不用‘痛苦’这个词是因为这概念过于宽泛了。世人皆有所苦之处,而眼下我想向你指出的是一种具备特异性的情况:有这样一种人,他或她对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过敏。查德,你想想在过敏症还未被认知到的年代,一个水过敏患者要如何生存自处?他们仍然必须喝水,可又因接触水而痛苦不堪,与此同时他们身边的人却行若无事,能在他们避之不及的水池里随意清洗、嬉闹。世间一切已有的学识也都告诉他们水乃生命之源,然而他们厌弃这源泉;在此过程中,他们眼见旁人丝毫不以为苦,也就不得不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们必须承认自己是群体中的异类,是体液不平衡者或魔鬼附身者——中世纪的人曾以此解释过敏症。有了这样的认知,他们便要说服自己去接纳环境,以免被人认为是过于软弱或怪异的;可是一旦他们强迫自己接纳环境,这又是在和他们自己的生存本能作对。”

    查德维克怔怔地抓着酒杯。他刚要问这话题和眼前之事有何关系,客人倏然转动头颅,将她从未稍瞬的视线移向橱柜上部。查德维克也跟着侧目,那只峥嵘的鹿角仍像怪爪般地悬在墙上。

    客人观赏着她幼时的战利品。“查德,我知道你是不喜欢狩猎的。”她说,“但杀戮和掠夺乃是我们这一物种赖以生存的必要环境。我们的生存模式,从直立人灭绝到如今,你不能够说有真正本质上的变化;正如我们喝水,从地表的江河湖川直到井水,甚至是纯净水——可是没有人能真的不喝水。你可以把它包装为某种间接形式,像汤、牛奶或可乐,但你无法改变这一本质事实。对于这一事实,处于中间态度的大部分人,比如你,会认为这是程度和方式的问题;在你们的两边则是占少数的极端派:那是以此为豪并宣称这是天然权力或永恒真理者,还有深恶于此并立志要将之弃绝者。对于前一种人我们暂且不作讨论,后一种人则是我们现在正谈论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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