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要拉多少个车皮才清的完废墟啊?”
“活到二十了,今天才看见太阳什么样,我操。”
窗外的白色荒原与漆黑列车交叠飞过,沈如松心下惆怅,他随手翻着日记本,看到从前记下的一首诗,笔迹潦草,四下寂静,他轻声念着:
“单桅的帆,信风皲裂如潮
候鸟翼尖的墨色,是利维坦永眠鼾声
闯进亚特兰蒂斯的永夜
瞭望员灼瞎的眼瞳,犹存坤舆
栖于耶梦加得颅骨上的塞壬
纵声高歌:
来吧,水手,此处
是你归乡。
船首飞翔的美人鱼,烈酒
倾洒入海,红发少女
赤足于舷尾,扎染了船长斜仰的袖口
曳着虹光的白鲸,滴落粗盐与鲜血
六分仪外的太阳,地平天方
领航员喊道:
北斗星!”
沈如松就这么看着窗外的白色荒原,许久许久,除了往复的巡逻车与天上冻云,路基旁浅浅的齿缘草外,他再没看到其他迹象,他又想象中学课本里说的旧时代活法究竟是个什么活法,人住在地上的大楼?
暖暖和和还不用带防毒面具?
应该是这样吧?
那必然是这样的。
带着一种得不到解释的困惑,车速降低了,窗外的荒原慢慢地变得热闹了。
透过这层结实的钢化玻璃,基建兵的黄马甲与战斗兵的雪地服反复着,他们围绕着铸路机,一边挖开砸开冻如铁石的地面,一边铺上沥青埋下线缆。
车铃响了,基地的宽阔月台人流涌动,隔开一个站台,另一拨士官生下车整队。
错开与他对望的某双陌生眼睛,沈如松望见了积着雪的塔台,似乎有一架大型喷气运输机在拔地而起,震得人耳膜发痛。
沈如松随着人流离开车厢,在寒意攫住他前,他回过头,天空仍是雾气沉沉,他却分明望见了龙山,那座直通云霄的山脉,它矗立于地平线的彼方,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