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让赵暨有些感慨。

    但他还是淡笑道:「你当真以为,王权之下,是讲人情的地方么?古

    今天下,敲骨吸髓的君王多了,为何不能多孤一个?」

    嬴无忌没有回话,他只感觉胸闷得要爆炸,全身气息躁动,已经到了随时突破的边缘。

    赵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眼神,孤不喜欢。你这是怨我起了害你之心,还是怨我动了宁儿?」

    嬴无忌冷哼一声:「君心难测,你有心害我,也就是我看错了人,无从怨起,过往恩情一笔勾销,生死成败各凭本事。宁儿的事情,我是真为她不值,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当爹的?」

    「怎么?」

    赵暨哼了一声:「若孤真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她一个叛国太子,我便是杀了她也合情合理。做了错事,连一点惩罚都受不得么?」

    嬴无忌心中不忿,正准备骂,却感觉这番话好像有歧义。

    若孤真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若?

    他忍不住犹疑道:「您……」

    「哼!」

    赵暨怒哼了一声,随手招了招,一只玉璋便从赵宁怀中飞出,落在嬴无忌的手中:「这是破阵璋,乃是天下一切法阵禁制的克星。这是宁儿偷出来给你的,等会你用这个带白家逃走!」

    嬴无忌:「!!!」

    他感觉有些发懵,但温润光滑的触感又无比真实。

    抬起头。

    看到了赵暨满是责备,却又不失温度的眼神。

    一时间,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张了张嘴,心中有不少疑问,却又有些无从开口。

    方才那满腔的怒意,已经消弭无形,化作不知道如何称谓的复杂情绪在胸中弥漫。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还不明白么?若孤真的对你有杀心,宁儿这般忤逆,置赵氏江山于险境的太子,早就成为死人了。孤先是赵氏君王,然后才是她的父亲,你可了解?」

    「了解!」

    嬴无忌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恶人,老丈人当了。

    无论赵暨本来心中怎么想,赵宁都是为自己送过命的,这破阵璋也会成为整个白家的人情,同样也会成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合理理由。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赵宁,鼻头有些酸涩。

    嘴角抽了抽:「道理我都懂,但您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

    赵暨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打她,只是为了你的人情?」

    嬴无忌:「……」

    从黎王的身份讲,的确让人生气。

    但他又不得不佩服老丈人的手笔,这一盘大棋放在别的政客眼中或许会显得荒谬,但属实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

    他咧了咧嘴:「可您演得这么像,就不怕真的把我们逼急了……」

    赵暨挥手打断:「连你都逼不急,拿什么让姬峒相信?」

    嬴无忌:「……」

    赵暨揉了揉发白的鬓角,冲嬴无忌招了招手:「渴了!你小子上来给我倒杯酒!」

    「哎!」

    嬴无忌点头,快步走到他的身旁。

    将火炉上正温着的酒取出,斟满一杯,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余光扫过桌面,发现上面摆着棋盘。

    正是那晚跟老道下的棋,没有必胜一手,庸手一落,赵暨已经失去了对棋盘的掌控。

    这是赵暨在必杀之局对自己的全盘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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