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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惟看着谢无猗,而谢无猗目光如箭,死死钉在密令上。她握紧拳头,松开,又握紧,闭眼缓了一阵后终于指向密令的空白处,“殿下是在这里批字盖印?”
得到萧惟肯定的答复后,谢无猗又问:“这条密令跟殿下看到的还有其他不同吗?”
萧惟斟酌片刻,伸手点住纸条正中央的玉蛟团龙,“这个图案似乎该更靠上。”
谢无猗重重地闭了眼睛。
果然如此。
自乔椿出事以后,有人公报私仇,有人顺水推舟,有人以大义之名行龌龊之举,谢无猗本以为已经见过了世间最荒诞的事,可没想到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一切只是浪花丛的一朵,巨林中的一木,狂沙里的一粒。
微不足道,螳臂当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事终如斯。
“合州有疫病,烧死可能危害该镇的病人,对吗?”谢无猗颤声开口,“如果……是这样呢?”
她拿起密令,如同手捧淬火的利剑,每多一息都是极痛。
阿郎比划“盖住下半边身子就是老虎头,盖住头就是娃娃身体”,同一个娃娃,从不同的角度看会有不同的样子。谢无猗将纸条沿着“凡”字后面一折——
合州有疫,为保前线无虞,凡该镇者,请就地焚之。
意为合州出现疫病,为了不影响前线的战事,请求把全镇所有人就地焚烧。
这才是真正的玉蛟令密令。
萧惟腾地站起,本已冰冷的胸口被那把剑骤然刺穿,一时间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密令最后是萧豫发出的。
不可能!
萧惟大口呼吸着,脑中一片混乱,五彩斑斓的光点模糊了他的视线。等终于可以勉强辨清屋中的陈设后,萧惟茫然看向谢无猗,脸色突然一变。
他连裘衣都来不及穿,拉开门飞奔了出去。谢无猗也反应过来,心中一格,紧紧跟住萧惟的脚步。
两人在寒冷的长街上一路狂奔,凛冽的疾风像匕首一样不留情地割在脸上,疼得谢无猗快要流出泪来。然而再冷再痛,也冻不灭在他们胸膛里那颗狂跳的灼热的心。
在密牢门口看守的封达和几名玉蛟令,看到风风火火恨不得飞过来的萧惟和谢无猗俱是一愣,封达刚要上前就被萧惟一掌震开。
“都别过来!”
萧惟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顺着通道跑到祝伯君的牢房外。
牢内一灯如豆,祝伯君盘膝坐在草堆上,垂首闭目,毫无声息。
萧惟攥得木栅“咔咔”作响,巨大的恐惧之下,他再也不能移动一步。
谢无猗气急,压根没想起来找人讨钥匙,直接一脚踹断木栅,抢步来到祝伯君身边。祝伯君面容十分安详,眼尾甚至还含着笑意,唯有嘴唇乌青,分明是不久前服毒自尽的。
“祝老将军……”
谢无猗低声喃喃。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不在拿到玉蛟令字条后来看他一眼呢?哪怕只是看一眼,哪怕只是问出心中星火般的怀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沉默着放平祝伯君的尸体,替他掰直僵硬的关节,整理好微乱的衣襟。谢无猗做得极细致,以至于她还伸手拢了拢他的头发。
面前青白的脸扭曲着,和另一张温柔的脸重合。
明月从西边升起又从东边落下,时光飞速倒转,这个睡着的人好像她的父亲。
尸骨无存的父亲。
水滴落下,谢无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乔椿两年前就不在了。
他不是乔椿。
谢无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