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王巍一眼,王巍立刻将刘氏的供词呈给吕姜,“君侯,请您看看这份征兵文书。”
吕姜仔细查看后道:“文书是兵部下发,臣只能说当年的文书是这个样式,不能确定真假。”
“有劳君侯。”
萧惟和吕姜聊了几句他与萧筠的婚事,吕姜便起身告退。他拄着拐杖,走过谢无猗时稍显怔愣。不过还没等谢无猗发问,他便目视前方,慢慢地迈过门槛,消失在光里。
登闻院里重新恢复寂静,王巍的脸皱成了一团。
“殿下,这案子查不下去了啊……”
应顺早已凑到谢无猗身边,低声向她汇报登闻鼓案的进展。
“陵州送回玉大人发放的抚恤记录,名单和长公主从兵部户部调出的名单完全吻合。”应顺把目前的供词交给谢无猗,又道,“您刚才也听见了,建安侯证明兵部的存档完好,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如此说来,刘四和刘五确实不在邛川之战参战和阵亡之列,卢玉珩完全是照章办事。
难怪他那么淡定。
“至于阻挠刘氏,臣等刚审过几名陵州刺史府的差役,他们都说刘氏整天哭天喊地影响了公务,玉大人也是出于无奈才将她赶了出去。”
看着应顺牙痛的表情,谢无猗几乎都要相信刘氏诬告了。她示意应顺去顾萧惟那边的差事,迅速翻到供词最后。
这一看不要紧,谢无猗彻底糊涂了。
今天一早,大理寺去兵部和中书省核对征兵文书,证明文书的用纸和官印都是真的。唯一的瑕疵就是亲手签发这份文书的褚余风已死,无法进一步取证。
也就是说,刘氏手中有兵部盖印的征兵文书,邛川之战的存档中却没有刘四和刘五,那这两个大活人去哪了?
卢玉珩没有侵吞抚恤金,何茂良没有逼死刘氏孙女,萧惟也没有暗杀刘氏,那刘氏拼上性命进京敲响登闻鼓,难道只是她失心疯后的臆想?
谢无猗这边还没理出头绪,应顺便清清嗓子开口道:“殿下,这个案子陛下催得紧,依下官之见不如就定刘氏诬告,反正她已经死了——”
“那怎么行?”裴士诚腾地站起,“事有黑白,身正自然不怕影斜,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直接公开结果,也算对刘氏有个交待。”
“下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应顺苦笑一声,又转向萧惟,“但殿下,您觉得裴侍郎的做法能令陛下安心,令百姓信服吗?刘氏没错,朝廷没错,那这个错由谁来认?”
王巍也在旁叹道:“陛下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下官随大理寺进宫时还遇到了窦相,窦相……哎,总之他觉得玉大人那边肯定有问题。”
裴士诚诧异地瞪大双眼,“可玉大人的证据很充分啊!”
众人争执不下,萧惟的手指便在桌案边一下一下敲着节奏。良久,他靠在椅背上揉起了太阳穴,“听说外面百姓吵得厉害,大理寺和御史台怎么看?”
泽阳的民怨确实快压不住了。
谢无猗想起自己来时的见闻,如果卢玉珩的罪名不成立,那民间迅速传播的流言就有另一种解释了。
就连窦文英也动了起来,看来他铁了心要打破卢氏一族独大的局面。
真是麻烦。
谢无猗抬手抵住唇边,重新思索起萧筠的话。她千方百计地暗示自己,会是萧豫的授意吗?
一念及此,谢无猗的思绪霎时清明。
对啊,以萧豫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允许窦文英和卢云谏发生正面冲突呢。
息事宁人,尽力调和矛盾,才是萧豫的风格。
谢无猗放下供词,对萧惟微一点头,起身离去。她得去试探一下萧豫的心意,萧惟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