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巫女请,诸位殿下请。”

    明庙最高处供奉着巫堇,其下便是萧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祭拜过后,萧筠走到最前方,恭肃拜道:“高阳长公主萧筠诣巫堇安。建安侯吕姜经明行修,虎跃龙骧,奉父皇遗训,承陛下圣谕,择定于三月二十五日完婚。万象光昭,天地使闻,再诣巫堇安。”

    萧筠告知婚期后,当由巫女在祭台上选出供烛,由萧豫和萧筠共同点燃,再经巫女之手供奉在神位前,若七日不灭则巫堇庇佑,大礼可照常举行。

    殿中轻烟缭绕,供烛散发着特殊的沁香。谢无猗左手拈着苍烟,将供烛供在神位前。就在她准备念诵祭词时,忽听身后传来“哒哒”的声响,紧接着,两颗珠子滚落至谢无猗的脚边。

    谢无猗微微一怔,这是萧惟腰佩上的宝珠,今天出门前云裳还特地检查过,怎么会松脱?她正想弯下腰去捡,司正郭瑞立即跑过来先一步捡起了珠子。

    他的动作太快,差点撞到谢无猗。众人还没来得及呵斥,太常寺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扰乱祭告礼,巫堇可是会降下惩罚的啊!

    上次发生这种事是哪一朝来着……

    太常寺卿强自稳住心神,低声提醒道:

    “巫堇在上,司正不得冒犯巫女。”

    “奴婢该死!”

    郭瑞慌忙跪下,浑身抖若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出。

    高阳长公主的婚仪是大事,祭告礼被打断,萧筠自是不悦。但明庙里不得见血,她余光瞟了一眼萧豫的表情,接口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不是有心的。”

    谢无猗不自觉地望向萧惟,见他面带惊诧,似乎宝珠掉落同样在他意料之外。谢无猗怕萧豫发怒,忙收回目光,“陛下,吉时不可耽误。”

    眼见萧豫并未反对,谢无猗斥退郭瑞,继续完成了祭告礼。

    出了明庙之后,萧豫当即沉下脸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一起凝固了。太常寺卿战战兢兢地侍立一旁,要是让人知道这段插曲,整个太常寺的官员明天就可以直接去刑部用早膳了。

    谢无猗扫了一眼脸白如纸的郭瑞,“陛下,司正也是为护巫堇。何况他在明庙伺候多年,巫堇素以仁爱示人,请陛下开恩。”

    “就是就是,”萧惟连声附和,“常言道‘好事多磨’,没准这正是应着长姐的婚事,虽有诸多波折但终究圆满呢。陛下,臣弟这就回去跪巫女,亲自向巫堇请罪。”

    心是好心,就是跪自己家的王妃,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谢无猗不觉狠狠地暗骂萧惟,萧豫明知她这个巫女是假的,只是懒得说破,萧惟还在一个劲地火上浇油。

    正自腹诽,谢无猗发觉萧惟虽是对着萧豫玩笑,眼睛却在往跪伏在地的郭瑞那边看。谢无猗顺着那个方向偷偷望去,隐约瞧见郭瑞耳后的头发旁有一个小小的“乚”,也不知是什么符号。

    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萧豫直接拂袖冷哼一声,“今日之事不宜外传。把郭瑞禁足,七日后若巫堇不怪罪便罢,但有异样,朕为人君也不敢留情。”他拖长声音问谢无猗,“巫女觉得呢?”

    萧豫一句话点明巫堇有异就等同于君王失德,谢无猗最怕和他打交道,哪敢多话,立即痛快称是,就连萧惟也躲在后面做了个鬼脸。

    何茂良还说萧豫性子太温和,他分明就是一条看似柔弱无害的小蛇,却能悄无声息地爬上你的脊背,趁你酥麻心痒放松警惕时猛咬一口,吐出致命的毒液。

    处置完郭瑞,萧豫语气稍缓,不过依旧冷冰冰的教人打颤,“朕先回宫了,六弟也不用跪巫女,来宣室殿跪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