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一念之间。
“贵妃娘娘这么多年来掌管后宫,殿下是陛下唯一亲生的皇子,更是我大俞当之无愧的储君。”云裳缓了口气,郑重地叮嘱道,“这一点,还请殿下万万记住。”
萧屹尚在品味云裳的话,远处的内侍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殿下,东阳王正在宫外等候,说有拿不准的要务与您商量。”
恍若闪电劈开夜空,萧屹仿佛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东阳王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让给他。他教他识字,授他礼仪,甚至在他初涉朝政时默默帮助他,只会在他做错事时替他受罚,从来没有抢过一次功劳。
东阳王,一直都是那个事事以他为先的阿郎兄啊。
萧屹站起身,朝云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姑教诲,屹儿告退。夜深露重,还请姑姑慢行。”
“太子殿下走好。”
云裳望着萧屹逐渐轻快的脚步,许久才回身朝乔林殿走去。
乔林殿是永安帝为圣仪皇后修建的禁苑,无人可以进入,即便是她,也只能在殿外值守。
云裳至今都还记得,晏兴二年六月二十一日那天发生了什么。
前一年,为一举铲除红鹰乱党,还是燕王妃的圣仪皇后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冒死取出破解红鹰名册的卷轴,而后便沉疴不起。
可她还是日复一日地坚持着,撑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久。
云裳知道,燕王妃嫁入燕王府两年,却因种种意外,没有为燕王庆贺过一次生辰。如今她不能动不能言,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完成那个心愿。
直到那一天傍晚,燕王妃突然说话了,人也有了点精神。
燕王欣喜若狂,亲自替她梳洗装扮。二人登上城楼,燕王为她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明烈的光芒宛若慑日长虹,照得整个泽阳亮如白昼。就在这片灿灿亦漫漫的星火中,云裳亲眼看着她的头沉在了燕王的肩上。
惊鸿陨落,日月同悲。
泪水无声滑过脸颊,云裳想,燕王妃是她平生见过的最坚韧最强大的人。
她会记得她,大俞也会记得她。
从此,燕王再没有庆祝过一次生辰。
晏兴二年,大俞巫女、燕王妃谢氏薨。
晏兴五年,明帝驾崩,其子庄帝继位,次年端睿皇后沈氏薨。
开平四年,庄帝惑于宦官,毁会鼎之盟,起兵犯鄢,筹议密诛燕王。燕王怒,同高阳大长公主携兵诛杀宦党,囚庄帝于宫。
开平十年,燕王应群臣奏请登基,改元永安,追封谢氏为圣仪皇后。
……
在位三十七年,永安帝以雷霆手腕平定边乱,劝课农桑,先后推行了十数项改革,把大俞的国力推到了最巅峰,是世人公认的圣主明君。
可在史书的只字片语背后,仅有寥寥数人知道,他早已死去。
死在自己二十三岁生辰那天。
云裳停在乔林殿前。举目张望,庄严肃穆的殿阁矗立在皇宫中,掩映于天幕下,深沉地述说着世间最刻骨铭心的思念。
被环廊围住的庭院中央,一棵高大的松树巍然摇曳,早已自成一林。而在树下,一位垂垂老者正颤巍巍地将一只蓝紫色的蝴蝶挂在树上。
松枝交错处,星星簇簇,正好五十只蝴蝶。
“五十年了,”萧惟轻声呢喃,“小猗,我竟然让你等了整整五十年……”
他手握光洁如新的瑶光,蹒跚着走回殿中,倚窗凝望树上的荧火。
“小猗啊……你说,父皇是不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这个天武朝的庶子幼子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