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和卢氏也素来没什么交情,谢无猗摸不准卢云谏说这番话的意图。他能从她这探出什么口风呢?
抛开萧豫和萧婺在皇位上的对立关系,萧豫登基后对卢氏还算宽容。有先帝遗诏在,卢云谏和窦文英自然稳坐首席辅政大臣之位。除此之外,萧豫命萧筠总领兵事,把户部的帐毫无保留地交给萧婺,另有一个曾经亲近卢氏的御史也被委以重任。
萧豫的意思很明显,眼下的大俞虎狼环伺,经不起内斗,他要对扶助自己登基的萧筠委以重任,要对身为嫡长兄的萧婺加以安抚,更要对世家的中流砥柱交付信任,对政敌彰显宽仁。
论情论理,萧豫都占了上风。
卢云谏的地位依旧无可替代,难道是因为萧婺错失皇位他便心灰意冷,打算封金挂印了?
也是,数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换谁都不会轻易接受。
谢无猗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当个沉默的听众。
这时,一个小乞丐跑了过来,卢云谏目光闪动,从怀中摸出一个馍和两个铜板。
想到卢云谏年轻时的经历,谢无猗不禁感慨:“卢相心善。”
“老臣没淋过雨,可也湿过鞋。”卢云谏望向斜对面的纪氏当铺,轻描淡写地道,“最近泽阳离开了好多人,那个纪老板就是其中之一。哎,可怜了他接济的那些孩子,又要回到风餐露宿的年月了。”
谢无猗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纪离珠逃了,连带着伙计纪二钱也不见了踪影。
阿年向当铺的邻居打听过,说是纪离珠的母亲生了急病,需要闭店三月。他在店里留下告示,此番离开是暂时的,不会影响店里物品的赎回。
谢无猗猜到纪离珠是因叶娘出了事才离开的,但他才用烁金蛊在民间和宫里掀起轩然大波,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关键他还是在萧惟和阿年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现在,纪离珠这条线索彻底断了。
面前是慧眼如炬的宰相,谢无猗不想被看出端倪,只好装作颇为遗憾地附和道:“是啊,我都不知道纪老板是哪里人。”
卢云谏负手远望,声音沙哑低沉,“先帝驾崩,泽阳本就人心惶惶。老臣怕是有心人内外勾结,或是牵扯出什么过往的恩怨就不好了。”
谢无猗悚然一惊,卢云谏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难道他知道纪离珠的目的?
可看他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又找不出丝毫破绽。谢无猗不禁腹诽,要是萧惟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看出些许端倪吧。
算了,想他作甚。
卢云谏悠悠地叹了口气,“陛下登基有些日子了,可还是没有命齐王去北境,齐王已经上了三次奏疏请求离京了。老臣担心陛下此举会被人指为不孝,更担心太后的凤体。”
他的话题转得突兀,谢无猗却听得分明。萧婺守北境是先帝遗旨,萧豫却至今都没有令大军开拔北上。
防备也好,照顾也罢,这大概是皇家兄弟不得不走的路。
谢无猗刚要开口安慰两句,就见卢云谏目光一变。
“看来有人来找王妃帮忙了,王妃保重,老臣告退了。”
说完,他竟也不管谢无猗的反应转身就走,一双年迈的腿溜得飞快。
谢无猗不明所以地看向卢云谏的背影,紧接着一柄短刀比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拽上一辆路过的马车。
“王妃!”
春泥担心地叫道,谢无猗却只道不妨事,让她安心在外面等着。
谢无猗目无惧色地盯着翻脸不认人的钟愈,什么话都没说,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半晌,钟愈放下刀,抬手捂住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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