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稳住气息,开口时仍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想让三哥走。”钟愈素来大大咧咧,即便是哭也仍旧故作坚强,“妹妹,你……能不能和小林衡通个气,能不能让陛下改变主意,或者让我和三哥一起去……”
卢云谏才说起萧婺,钟愈就来求她,这一家人还真是默契。
“妹妹,你要是愿意帮忙,我……我的兵器你随便挑……”钟愈埋下头,双手环抱住膝盖。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谢无猗垂下眼睫抚摸钟愈的背,“姐姐没去找长姐吗?她说话比殿下有分量,而且她更了解北境的局势啊。”
钟愈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当然知道要找长姐,可……可她说要准备婚事不见我,舅父也躲着我,连三哥都不和我说话了……我,我是为了一己私情,可我就那么讨人嫌吗?”
这个傻姑娘啊。
谢无猗摇摇头。就算萧豫下旨年后为萧筠和吕姜办婚事,萧筠处理政务之余还要在府中备嫁,也不至于抽不出见钟愈的时间。
看来还是逃不开这个残忍的事实。
“姐姐,”谢无猗温声道,“你有想过为什么长姐和卢相都不见你吗?他们如今这个地位,还能顾虑什么呢?”
钟愈身子一僵,他们不想见她,难道是陛下……陛下不让三哥走?
可她从来没听说这是萧豫的意思啊!
钟愈直起身子,胡乱抹了把微红的脸,“我……我以为是三哥顾虑我的感受才想办法拖延……”
谢无猗望向单纯的钟愈,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问道:“太后的身子真的不好吗?”
钟愈不由得瞪大双眼。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萧婺的处境有多尴尬,钟愈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极寒刺骨的冰窟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先帝在世时,卢皇后虽为继后,却也是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是大俞最尊贵的女人。因此,萧婺和萧豫都是嫡子,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先帝把皇位传给萧豫,卢氏一族怎能甘心?
钟愈似乎懵懂地猜到,萧豫宁可担着不孝的骂名也不放萧婺带兵北上,是忌惮,更是在……立威。
而太后称病,卢云谏想尽办法往后躲,甚至不惜暂时下放手中的权力,卢氏一党无人敢劝谏,不过都是在顺着萧豫的心意。
萧豫虽不轻易动怒,可那是在做皇子的时候。如今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谁敢这时候行差踏错,去触真龙的逆鳞?
钟愈的脸全白了,她从不在意萧婺是否能当皇帝,她只在乎他这个人。
只要能保他一世平安,钟愈什么都愿意做。
想到这里,钟愈好像忽然理解为什么当初家里不希望她嫁给萧婺了。
她哭着闹着要跟他去北境,自以为是体贴,竟让他骑虎难下。
原来不是他负她,是她拖累了他。
钟愈的双手缓缓收紧,她用力攥住衣裙,颤声问道:“妹妹,你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跟三哥说……我要留在泽阳?”
谢无猗黯然垂眸,算是默认。
钟愈是聪明的,这些道理稍加点拨,她很快就能想明白。
既然萧豫只是想提醒萧婺和卢氏,有先帝遗训在,他也不可能一直不放萧婺去北境。现在的北境是钟津一个人在顶,他能力不够,北境防线早晚会垮。
钟愈不谙世事,但她从小习武,于兵家事颇有些见地。
“我不能拖三哥的后腿……”钟愈小声说道,“他不能因为我就不去守北境,北境还有那么多百姓呢……”
谢无猗握住她的手。钟愈虽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她还是没看到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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