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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猗听说过北秋白。

    邛川一战,大鄢前太子一派断绝,就连当初扶助鄢帝登基的北家也一败涂地,身为前太子伴读的北秋白因不在京城才免受株连。他与前太子牵扯颇深,又没有参与谋逆的证据,鄢帝表面上宽宏有加,北秋白在大鄢的地位却十分尴尬。

    而就是这样一位要根基无根基要势力无势力的空头君侯,居然伪装得没有分毫破绽,居然会对大俞码头的出货单感兴趣。

    “记得上次见面,君侯还自称是离家出走的商人。”谢无猗手指动了一动,“怎么,行商的身份瞒不过殿下,直接坦诚相待了?”

    “王妃误会了,那时在下是真的落难,并非有意欺瞒。”北秋白摇着竹扇微微一笑,“当然,在下也可以交个底,这次在下是奉命出游。”

    北秋白说话总是半真半假,和演起戏来的萧惟一个德行。

    谢无猗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想交底,君侯何不明说你的目的呢?”

    “那样没意思呀。”北秋白嘻嘻哈哈地敷衍道,“总之请王妃放心,在下不会伤害你们,也希望王妃能像原来那样叫在下阿白,毕竟咱们是老相识了。”

    萧惟本是淡淡地听二人对话,一听北秋白让谢无猗叫他“阿白”顿时瞪圆了眼睛。他上前一步,强行分开谢无猗的右拳与她十指相扣,看向北秋白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警告。

    他的小猗怎么能这么亲热地称呼别的男人?

    尤其还是位以风流浪荡著称的花架子。

    谢无猗凝神片刻,不知是要向北秋白示威还是出于那点不可名状的私心,她指下慢慢收紧,贴近萧惟灼如星燧的掌心。

    “但愿你我还像原来一样。”

    谢无猗下颌微扬。做朋友可以,如果北秋白敢在大俞乱来,她会第一个对他动手。

    北秋白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二人紧密交缠的指节,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谢无猗。

    “这是大鄢的虹焰,防水防震,焰管中的几种颜色能任意组合,单独发射也可当信号弹用。王妃,这便算作今日重逢的心意吧?”

    北秋白说得轻描淡写,但虹焰即便是在大鄢亦珍贵非常,普通人能见上一次都不容易,他居然随手拿来送人。

    心意?心什么意,萧惟巴不得他无情无义。

    萧惟皱起眉头,将谢无猗往身后一拉,“太名贵了,本王没有琼瑶回赠君侯。”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分明是北秋白送谢无猗礼物,萧惟此言却为表明二人夫妻一体。不光如此,他还把再名贵不过的虹焰贬低为“木桃”,多少是嫉妒心作祟了。

    北秋白当然懂萧惟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坚持把虹焰塞到谢无猗手里,“不用回赠,改日王妃带着殿下到大鄢玩一圈,咱们一起喝杯酒就行了。”

    心头鸣镝穿空,萧惟的脸色阴晴不定。三句话不离王妃,还让她做主去大鄢,北秋白难道觉得谢无猗嫁给自己委屈了吗?

    就算是委屈,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萧惟还要发作,谢无猗头都快炸了。她意识到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再纠结下去怕是要争到天亮,忙收下虹焰,客套两句便推着萧惟离开了秋园。

    街巷里空无一人,谢无猗和萧惟踩着漫天盖地的清寂,看倒泻的银河一缕一缕亲吻巍峨的古塔,腾跃蔓葛杂垂的墙头,从他们脚下流过。

    夜风挑起鬓边的碎发,似有若无地奏响一曲缠绵悱恻的歌。

    萧惟偷偷窥望谢无猗,看琉璃碎玉散落她的双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

    想牵她的手,吻她的唇,想和她在这条小路上一直,一直走下去。

    “小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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