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那她对税粮去向的猜测就又确定了三分。
“合州人都知道魏娘子这事吗?”
桑子鱼摇摇头,“其实民女一直有些奇怪,魏娘子和一般的山匪不同,从不惊扰百姓,因此合州百姓对他们倒是无所谓,双方划清界限互不干涉就好。要不是关庆元无意中透露,民女连魏娘子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
谢无猗若有所思地转动手腕,魏娘子占山为王,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生存。他既不偷不抢,手下数百人拿什么养活,做什么营生?
人总有生老病死,这么大规模的山匪窝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消亡?
谢无猗心底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手指略动了一动,“关庆元经常募兵吗?”
“王妃怎么知道?”桑子鱼面上划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她就把这点惊诧咽回腹中。谢无猗是燕王妃,她想查什么事情自然不会有阻碍。
呵,先剿匪,再募兵,如此往复,山匪不就不衰不灭了吗。
“啊,没什么。”谢无猗晃了晃脑袋,转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子鱼,你平时最喜欢做什么,抚琴吗?”
“医术。”桑子鱼脱口道。
医术?谢无猗颇为意外,但一想到早上她为受伤的晚三秋包扎伤口那熟练的手法,这个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为什么不去拜师呢?”
桑子鱼瞪大眼睛,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还可以走出家门去学医。谢无猗看出她的心思,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我的朋友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她指指自己的身体,“如果我要你行刺,但不能把我捅死,你该从哪里下手?”
谢无猗深知要救桑子鱼不能光靠开解,得让她找一件喜欢的事做,一点点脱离往日的阴霾。
桑子鱼也没想到谢无猗会这么问自己,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在谢无猗敞开的怀抱上指了几个位置。谢无猗满意地点点头,“你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这一刻,桑子鱼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豁然开朗,什么叫柳暗花明。
原来那田田莲叶下面真的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光怪陆离又无人涉足的新天地。
桑子鱼的眼中渐次有了光,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谢无猗安慰她躺下,这才退出房间,让春泥好好照看她。
夜色浸透衣衫,萧惟一直等在外面,肩头已落了霜。他见谢无猗出来,一言不发地把抱在怀中的披风搭在她肩上,然后像她刚刚对桑子鱼那样,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眼底尽是寂寥。
谢无猗眼睛一酸,她想她明白萧惟的意思。
她在桑子鱼面前慷慨陈词,揭的都是自己的伤疤。稍微亲近的人都羡慕她有一身好本事,赞叹她在机关中镇定若许,在敌阵中蹈锋饮血,只有萧惟会心疼她,会难受在她独自经历痛苦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
一次又一次,花飞渡教她坚强,萧惟放任她软弱。
谢无猗想,也许她该对他笑,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萧惟也不强求,骨节分明的手自谢无猗的额头落到腕边,十分专注地,笃定地牵住她的手。
手指被拢住的同时,谢无猗的心再次跟着抖了一下。萧惟的手永远是那么暖,暖到能灼痛她的皮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拉她回去。
萧惟的步子大,谢无猗满腹心事难以跟上。萧惟没有回头,却很自然地放慢脚步,渐渐和谢无猗齐平。
他们在月色与烛火交界的那条线上,一步一步地走,全然不顾身后的斜影。
世界静止,又在转瞬间搅动成千千万万片。
直到进了房间,萧惟和谢无猗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