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长安剑事》昨日刊了消息,说崔照夜已经在书写剑评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

    “讲习要来了,先走吧先走吧.”

    裴液低着头从人群中挤过去,一时倒真没什么人注意他。李鸣秋也正在这时到来,围观的士子们纷纷躬身行礼,有的就此散开,有的则仔细问候。

    裴液先向这位老先生行了一礼,李鸣秋上下打量了打量他,也颔首示意。

    裴液便就此进门,而从第一道目光投过来开始,安静的潮水就迅速在整个学堂铺了开来。几百道目光看向了这道走进门来的身影。

    和听说了些风声赶来瞧热闹的门外士子不同,身在学堂之人当然每个人都认得他。还清晰地记得少年从后面座席上站起,环视着整个学堂平静道:“我说要办太平漕帮.它就活不过第十天。”

    那时人们心中想法不一,固然赞赏他的刚硬,却少有真正的信任。

    谁知他真的应言。

    在狄九生死不知、三司形同虚设、太平漕帮最如日中天的夜晚,和颜非卿就凭两柄剑挑翻了这个压在百坊上的庞然大物。在那夜之前,多少人以结识太平旗下英豪为荣,多少人崇赏【太平鹧鸪】的名头与气度,其中不乏就坐在这里的学子。

    如今人们才知道,他的剑,其实比他的话要硬上十倍。

    此时这位少年走进门来,衣裳干净、身姿挺拔,面色还是和往日一样的安静温和,令人难以想象传言中他冷睨将军、一剑诛五的样子。

    实际上这也正是神京现在不停讨论的事情——一个新的名字横空出世,但没有亲见那一战的人要怎么界定他真正的位置?

    遑论还有太多不通修行之人。

    所以很多时候修者的实力,要通过鹤凫榜或剑评家来向所有人解释。

    裴液有些惊讶自己造成的安静,转头看了一眼众人,许多人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另有许多人望着他目光发亮。而在后席,庭花小小地向他抬了抬手。

    裴液向这几位熟人点头示意,但今日他来得晚些,后面已确实没有空位了,直到把目光挪到前排,才见长孙玦身旁唯余的一个空位。

    少女见他看来,怔了一下,把自己的东西往回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位置。

    和这位少女确实有过几面之缘,裴液走过去坐下,却见她有些发怔地抬头张眸看着自己,裴液有些犹豫地朝她点了点头,少女才连忙回了个礼,端正坐好。

    但停顿了一下,少女又端雅偏头:“裴同窗,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啊没什么大碍了。”裴液怔了一下,“劳长孙同窗挂念。”

    “那便好。”长孙玦忍不住投目看了他不大方便的右臂一眼,却也没再追问。

    李鸣秋这时终于从门外走进来,立在台上缓缓翻开了书。

    学堂中的气氛终于渐趋正常,李鸣秋照常讲着《春秋》,裴液又难免蹙眉,但今日没有方继道供他询问了,裴液犹豫一下,还是偏头递过书本,小声道:“长孙同窗,打扰。先生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在书中没有找到啊。”

    长孙玦怔了一下:“‘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这句吗?”

    “对对。”

    “这句是先生征引来的,是《论语》里的句子。”长孙玦认真小声解释道,“出自《公冶长》篇,‘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先生刚刚谈到性与天道之论,然而几千年前圣人并未就此做解,于是先生引此句感叹。”

    裴液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今日台上这位大儒似乎也有些神思不属,感叹罢了,却把手搭在书上,就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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