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中他们对视一霎,都看见了彼此眼中闪过的茫然。

    裴液默默关闭鹑首,脸上并无什么神色,黑猫则低头垂思。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主动脱离这片境界,和所有人一样,只有等待“两个时辰后药效消失”。

    心神境的力量不起作用在裴液预知之外,他尝试向内而去,诏图与西庭依然随时可以进入,但却并未和这片境界接通,仿佛是两种本质相异的东西。

    这时清皎的光线投放下来,楼层中一片轻唔,裴液抬头望去,一道世所难见的奇景现于眼前——那是一轮正圆的明月正行于天心,而同在楼心之上。月光从精雕细刻的楼阁窗棂间照射进来,如同万道交错柔白的丝带,使得最上两层一片澄明。

    裴液从不知道月光可以这样亮,抑或有什么阵式在起作用,总之顶上神圣的气氛此时如接天宫,白蛇就在月光之下安静地停下了身躯,恭顺地微微昂头,将所衔的经文递向了栏杆之旁。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只苍老的手沐浴着月光,轻轻接过了这片经文。

    “白蛇献经,宝铎万声,算是最高规格的礼祭了。”玄衣公子道。

    在最高的楼层上,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

    左手之人手握经卷,着一儒者之面,头冠肃正,衣靴整净,须发已经染白,他一定没有修为,却似乎理应出现在十万人的大场上宣礼讲经。

    “天理院【哲子】,儒家四哲,算是天下儒林唯首是瞻之人了。”玄衣公子道。    但裴液的目光还是先被右手之人死死吸住。

    那是个有些瘦削高大的人,年纪一定不小,却看不出具体。着一身深色长衣,背负一柄玄剑,当他出现在场上时,朱楼所在的这片天地仿佛都静默了一下。

    他脸上是一张玄狐之面。

    “北海府幽都一脉掌权,《玄》的传人,今日是带爱徒而来。”玄衣公子的轻声响起在耳旁,似是自语,“二十年的天楼,怎么也是如今神京不出十指的人物了吧。”

    “……”敏锐的直感令裴液在这一刻几乎定住,心肺的跳动被压到极低。

    几息如同半晌,他才从其人身上移开目光,挪到中间那一人身上。

    他是唯一向前走去的。

    稍有些蹒跚的步伐,戴一张精细的佛面,着一身纯素的居士服,身形有些瘦削,脚下是赤足。他年纪一定颇大了,看来也没有修为,但垂落在背后的束发依然纯黑,身姿也有一种清淡宁静的挺拔,那是养生之道的极致。

    他走到香案之前,白蛇正安静地昂首在下,宛如礼敬。他轻轻将手中的经文搁在火上,火耀出星点般的金光,将这页经文缓缓吞没。

    裴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一刻毋庸任何人提醒,他已知道这就是那位幻楼主人。

    经文在火焰中化为金色的飞灰,带着火焰一起坠落,落于白蛇昂起的额头上,然后鳞片就此被引燃了起来。

    一片两片,漫延无止,在盛大的梵音中,裴液眼睁睁看着这条白蛇在经火中散开,鳞片化为一页页誊抄的经文,每一页都燃着圣洁的火焰,从天穹之中纷纷飘下。

    香案前的佛面在妙音中轻轻合掌,低头鞠躬,清和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天上:“弟子敬佛以来,清心禁欲,唯秋来又造恶业三桩,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今笔抄《地藏菩萨本愿经》与《金刚经》十万零八百页,以禀诚心。”

    所有焚烧之经文皆化为金灰,从顶上笼罩了整座朱楼,经火落于窗纸木栏者亦分毫不伤。

    裴液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经文开始坠落到自己所在的楼层,许多客人新奇地伸手去捉,而那火焰则似有灵一般,宛如柳絮飘荡,不可捉摸。即便被捉在手上,仍既不伤人,也不停止,就以一均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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