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着乘凉,看看云,吹吹风。”

    颜嫣笑道:“太液池边的赏心亭你不坐,非要自己搬块石头,无怪乎被说。”

    “那些宫人一看我坐在太液池边,便偷偷跑去准备瓜果,以备我万一吩咐了,我若叫他们别准备,他们又要惶恐不安,担心是不是上次的瓜果不甜,不如我自己坐着自在。”

    “可当这样的皇帝,不就是郎君一心想要的吗?”

    “是啊。”薛白也笑了笑,道:“我贪心,都想要。既想要皇帝的权,又希望我想自在的时候就有自在。”

    “我知道。”颜嫣道:“我就是奇怪,为何这般小的一件事,阿爷会多问一句?他往日却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薛白听了,知道颜真卿察觉到了他的某种情绪。

    但没关系,他已经想通了,大可与颜嫣直说无妨。

    “丈翁是担心我像仆固怀恩一样钻牛角尖。”

    “嗯?”

    “就好比仆固怀恩一事,随着朝廷安定,早晚是要收了他的兵权,让他进京安度晚年的,他等到这一刻想到就这么放下兵权太委屈了,想与朝廷掰扯清楚,太晚了。人要向前看,总纠结于过去的是非对错没意义。”薛白道:“于我,也是一样的。”

    “何处一样?”

    “如今社稷逐渐安定下来,国事步入了正轨……丈翁希望我向前看,不要执着于过去,那些是非对错已没有意义。”薛白道:“我既得到了他以及诸多良臣名将的辅佐,把大唐治理好,比什么都强。”

    这一番话云山雾绕的,又不把具体问题说出来,颜嫣当然没听懂,但她竟还是领会到了一部分。

    她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就好像我们的孩子名叫‘李祚’,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是玄宗皇帝起的。”

    “是。”薛白道:“但不重要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确实不重要,姓也好,名也罢,不过是小节而已,就像是宫人手里捧着的瓜果,朕开口让她们送了,她们才能送,没什么好不自在的,想通了,也就豁然开朗了。”

    颜嫣问道:“你在蹴鞠场,就在想这些?”

    “嗯,这一切本就是我要的,没什么好拧巴的了。”

    薛白拍了拍颜嫣的背,略过了这个奇怪的话题。

    最后,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其实,我知道丈翁一直在呕心沥血。”

    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薛白都没有再去那个荒芜的蹴鞠场。

    他不需要坐在那块硌人的石头上,他自有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坐;他也不需要一个只属于他自己一人的空间,因为天子富有四海。

    他渐渐模糊了自己当时在李隆基面前说过的话。当时他说,终有一日要让世人知道他其实不是李倩。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李隆基。

    或许当时是出于真心,但现在薛白似乎也开始淡忘了。

    究其原因,朝堂上有很多像颜真卿这样的良臣,他们也多是忠于李唐社稷。随着时局安稳下来,薛白并不想辜负了他们。

    ~~

    仆固怀恩回到了长安,住进了他在承明坊的大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廷并没有对他秋后算账,只是不断地强调他是老老实实奉诏归京的,然后恩赏不断。

    他本就有背疽,因怒急攻心,背疽愈发严重,加上断了手指,失血过多,身体一下子就衰败下来。终日都只能趴在软榻上。

    仆固玚找了很多人来服侍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长安繁荣,官场的应酬又多,自打入京,仆固玚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着家的。

    偶尔,仆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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