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已确定这人便是当今天子,但还是回头一瞥李峘以确认一下。
李峘已经在行礼了。
“臣……”
薛白扫视了他们一眼,目光威严,同时挥手一摇,意示他们不可道破他的身份。
李峘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止住了。
郑慈明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这俩?”老农站起身来。
“老丈不必理会他们,是来找我的。”薛白道:“老丈种了五十三石,如何只剩下二十五石。”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算了起来。
“三十八亩田,宋州属于中等土地,田税为十一之数,每亩须纳一斗,老丈最多也就纳四石的田税。”
老农虽然没读过书又不识字,可在这件事上却还不糊涂,掰着手指头说起来。
“郎君有所不知啊,小老儿原本是没有田的,种的这三十八亩地,那是三年前租的官田,得交两成的田租咧,八石田租,四石田税,十二石哩,另外还有三匹帛。”
薛白看了郑慈明一眼,若有深意,继续与那农夫聊天,道:“这田地既然不是你所有,如何还要交田税,这是重复收税啊。”
“郎君这是什么话?小老儿还能不交税不成?”
“这田税,朝廷是向地主收的,不是向佃户收的,若是旁的地主把田租出去要多收一成也就罢了,州县衙门这么做,岂不是偷吃了一成的田税?”
随着这句话,郑慈明额头上已沁出了汗水,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
薛白已向老农问道:“那该是剩四十一石粮,如何只有二十五石?”
“还有支移钱,十二石粮小老儿可运不到洛阳,得由县署派人运……”
“好嘛,朝廷规定脚钱不收了,地方上就换了个好名字。”
老农听这年轻人嘲讽官府,有些怯,连忙道:“郎君说话可得小心些。”
郑慈明心里更怯,偏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之后便听这老农掰着手指头数。
除了支移,另还有农器钱,这是因为如今才分出去的田亩多,不少农夫都没有农器。
这农器朝廷虽然让各地的冶炼坊锻造,让地方官府租借给农户,但地方上却以派分这些也需要大量的人力为由,另征收一部分钱。
此外,和籴依旧是大头,也就是官府出钱买走农户的粮食,作为军粮或赈灾之用。
但薛白仔细一问老农和籴的价格,就摇了摇头,之后便看着郑慈明,许久不再说话。
郑慈明被看得愈发心慌,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道:“臣请陛下给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吧。”
这场景看得那老农愣了好一会,眨了眨眼,道:“郎君,你可莫为了过瘾这般演着玩,要杀头的哩。”
薛白笑了笑,与郑慈明开玩笑道:“听到了吗?要杀头的。”
郑慈明大惊失措,又磕了好几个头,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都是各县官吏欺上瞒下!臣……臣失察!”
“失察。”薛白道,“但你的账做得很漂亮,你的功绩也安排得很好,很醒目,朕都看到了。”
“臣……臣惶恐。”
“不急,且在这村里住上一夜,明日回宋州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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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宋州的一路上,能看到包河流水潺潺,一道道水渠引着河水蜿蜒向各片农田,俨然一幅桃花源的场景。
继续向前,通济渠上船帆往来,繁盛非常,城池也很兴盛,道路宽阔整洁,商贸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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