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的刺杀是杜妗自导自演,成功排挤了颜真卿。这种简单达到目的的手段最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她必然会故计重施,除掉杨玉环、嫁祸于他,一箭双雕。

    之所以不会是假意刺杀薛白,而是除掉杨玉环。因为李泌看得出来,杜妗太在乎薛白了,不敢拿薛白冒险。

    反过来,李泌又何尝不是想一箭双雕。

    他顺手推舟,希望能借机除掉两个作为薛白的“污点”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一死,代表的是当今天子“祸乱宫闱、背悖人伦”的罪名从此成了尘封的往事,那些执念也就将慢慢褪去。

    不仅如此,李泌想要顺带除掉的还有一人。

    “陛下若如此认为,臣无话可说,臣唯请陛下小心元载,他贪赃枉法,又与杜二娘勾结……”

    元载一直低着头,以为李泌与杜妗之间的斗争不会牵扯到自己,闻言当即跳了起来。

    “李泌,你污蔑我!”

    然而,既然李泌开口说了这件事,必然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

    连杜妗那些隐秘都能被查出来,元载这些罪行又岂能瞒得住?

    元载自己也知道这点,声音虽大,心里却已经发虚,唯有寄望于薛白再饶他一次。

    之前在洛阳,他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求杜妗庇护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可薛白真的没有追究他,究其原因,他猜测是为了变法。

    自变法以来,世族公卿们强烈反对,而他元载以寒门庶族的家境考上进士,又是当朝的理财重臣,在颜真卿罢相后便成了新法的代表人物之一。

    倘若薛白在明堂前踏尽公卿骨,转眼又治他的罪,在世人眼里难免成了天子对公卿世族的妥协或利益交换,薛白必然不愿看到这等局面。

    这或许才是薛白包容他的原因。

    于是,元载干脆拜倒呼道:“陛下,臣为变法而得罪无数公卿贵胄,他们为诽谤臣无所不用其极,臣实难自辩。若臣一死而新法能成,臣愿为陛下之商鞅!”

    “咣!”

    薛白突然踹倒了帐内的火盆。

    红彤彤的炭火顿时倾倒而出,火星四溅,砸在地毯上,烧出一片焦味。

    帐中三人皆骇然,连忙退了几步以免被炭火烧伤。

    “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却个个怀着私心算计,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薛白极力控制着他的情绪,声音并不高,但蕴含着的愤怒却极为吓人。

    这次,就连李泌在内,都感到了惶恐。

    他知道自己惹出大祸了,杨玉环一死,激怒了薛白,大唐是有可能变天的……

    ~~

    长安,升平坊,杜宅。

    “出事了!”

    这原本是一个安宁清晨,杜五郎还在睡梦中,却猛地被屋外的一声惊呼给吓醒过来。

    他听得出来,那是他阿爷撕扯着嗓子在喊,如见了鬼一般。

    要知道,便是当年柳勣案,杜有邻差点死在大理寺,也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杜五郎遂裹着被子便跑出屋来。

    “怎么了?”

    只见杜有邻头发也没梳,衣衫不整,光着脚站在廊下,正想要推杜五郎的门。

    “变天了!你二姐触怒了圣人,李泌牵扯到谋反大案,元载也失势了,要变天了!”

    “阿爷你在说什么?你脚冰不冰?”

    杜五郎完全没听懂,只觉得阿爷这般混乱,实在是有失宰相的体统。

    “朝堂已经乱套了,百官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可能要牵连到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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