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何宜这个不怎么在内阁露面的大学士,在京阁臣中,七个支持废帝,四个不愿掺合。
明确表示反对的,一个没有。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内阁,而在朝野的人心所向。
……
北居贤坊、箍稍胡同,小小的宅院之中,杨埙正坐在书房,拿着最近几天的报纸反复研读。
杨埙正愁眉不展之际,其妻李氏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
见妻子进来,杨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氏笑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夫君最近天天窝在家里,就抱着这些报纸反反复复地看,您是从里面看到黄金了,还是看到美人了?”
杨埙无奈地回道:“哎,本想着好容易做完了献给恭让皇帝的寿礼,可以在家里歇上一阵子。
偏偏却又生出了巫蛊之祸,我那屏风上的万佛贺寿,所有写佛字的僧人全被抓起来了。
真是罪过,也就是当今天子并不想搭理我们,不然咱们也早被抓进去了。”
李氏又劝慰道:“圣上仁善,夫君替齐王府做了两次屏风,得到了那么多工钱和赏赐。
我看夫君不如去接天楼坐坐算了,一来吃顿好的,再听听曲、看看歌舞,也散散心;二来,那里消息灵通,也有人讨论时政,比您一个人在家里盯着报纸闭门造车强多了吧。”
杨埙摇摇头,琢磨了半晌,又摇摇头:“哎,算了,夫人说得对,集思广益强于闭门造车。
花点银子就花点银子吧,该说不说,那接天楼的消息,比报纸还灵通,而且极少出错。去到那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只听着他们讨论讨论,也能大有裨益。”
等杨埙赶到接天楼时,就发现没到饭点,里面早已经满满当当,全京城的权贵都急于知道巫蛊之案的最新消息。
等了大半个时辰,杨埙运气不错,有十几人先后离开,这才排到自己,终于进入楼中,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同桌众人,正激烈地讨论着。杨埙听了一会就懵住了:东吴郡王竟然上疏提议废帝?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也太疯狂了吧。
坐在杨埙旁边的一位年轻人笑道:“兄台不必吃惊,这位东吴郡王今日午后才上的奏本,咱刚要吃晚饭,接天楼就将消息传了出来。
你看看,接天楼中热闹成这样,全是讨论废帝之议的。”
杨埙回道:“敢问兄台高名上姓?”
年轻人笑道:“不敢不敢,小弟王琰,原是庆府伴读,如今在京师准备参加恩科乡试。”
“失敬失敬,预祝王兄金榜题名,恩科高中。”
“敢问兄台名讳?”
“在下杨埙,是一名漆匠。”
“莫非兄台就是为锦衣卫袁彬仗义执言的那位义士?”
杨埙现在也是京师的名人了,只要报了名号,就有人知晓。
二人相互客套了一番,杨埙便向王琰请教朝局时政。
王琰笑道:“圣上兴起义兵,收复了安南,攻灭了麓川,据说缅甸、孟养等土司之地,也即麓川王国全盛时期的势力范围,也全部被收归大明所有。
如此功业,有承袭太宗之志、中兴大明之象。
东吴郡王有句话说的极为在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若总是这样不明不白地二圣并尊,只会横生枝节。
到了正统朝后期,内忧外患,兵连祸结,实在是太需要一代英主来结束这个乱世了。”
杨埙闻言皱眉,连忙问道:“那京师人心如何?这废帝之议最终真的会被朝廷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