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动人,好似素花诧然盛开,明艳至不可思议。

    医馆门口有片刻安静。

    俄而,又有小孩子欢喜笑闹传来:“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杜长卿赶紧“嘘”了两声让众人安静,阿城端上一小碗芝麻汤圆递到苗良方手里。

    苗良方坐在里铺门口的椅子上,拐杖放在一边,端着瓷碗看向陆曈笑道:“小陆,吃了这碗汤团,日子圆圆满满。”

    陆曈闻言,心中一瞬动容。

    新娘出嫁前,要由母亲亲手喂一碗汤圆再上轿。从前在常武县时,她看邻坊家女儿出嫁皆是如此。

    如今父母兄姊都已不在,她原以为这一环将要省掉,未料喂汤团的人变成了苗良方。

    陆曈捉裙走到苗良方身边坐下,由苗良方喂下一只雪白糯团。

    芝麻的甜蜜香气顺着唇齿化开,苗良方望着她笑道:“小陆,你我虽非血亲,但当初春试前夕,好歹我也算你半个老师,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你要出阁,老夫就腆着脸做你这个长辈。”

    陆曈微笑,轻声开口:“多谢老师。”

    她有两位师父。

    一位教她看遍残酷世情,人心险恶,一位教她医德仁心,病者为先。

    前者教会她追索,后者教会她放下。

    西街自远而近响起车舆的声音,阿城喊道:“新郎的车马马上到巷口了,别磨蹭,快送陆大夫上轿吧!”

    杜长卿挥开众人,他今日也跟着换了件崭新的黄色长衫,一众人群里格外鲜亮,三两步走到陆曈面前蹲下:“上来!”

    新嫁娘皆由家中兄弟背着上花轿,整个仁心医馆数人,这担子只能落在杜长卿身上。

    银筝扶着陆曈伏在杜长卿背上,杜长卿素日里看着没骨头似的成日歪坐在铺子里,未曾想脊背却很宽厚,背陆曈背得轻轻松松,边往花轿前走边絮叨:“昨日给你的银票收好了吗?到了他们裴家态度傲慢些,别一去就被人低看了,银筝到时候陪着你,你首饰都带全了吧……”

    他说得很琐碎,宛如一位真正的兄长操心即将离府的妹妹,陆曈听着听着,眼眶渐渐湿润。

    倘若陆谦还在,今日应当是陆谦背她上喜轿。陆柔会为她梳头,爹娘会在出门前喂她吃第一口汤团。

    家人们不在了,她又有了新的家人,虽然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但或许其中温情与牵绊,爱与关切却是相同。

    杜长卿一路走一路说,顺带骂骂裴云暎,待到了花轿前,放下陆曈,由银筝扶着将陆曈送进花轿。

    “起檐子——”外头响起阿城欢呼声。

    于是苗良方将提前备好的彩缎和喜钱送与周围观礼的宾客。

    “哎哟,”胡员外被挤在人群外,胡子被扯掉几根,愣是从人手中抢了两吊喜钱,顺手给身边的吴有才塞了一串:“有才啊,你这一把年纪也没成亲,沾沾陆大夫喜气正好!”

    胡员外身边,吴有才一身文士青衫,握着喜钱赧然一笑。

    吴有才接了仁心医馆送来的亲事请帖时,就同他教书的那户主人家请辞两日,特意回城里赶回观礼。他如今在城外做西席,倒是自得其乐,人瞧着比从前开怀了些,不似从前总是心事重重。听说他教书的那户人家待他也很好,去年还委婉问他今后要不要再下场,被吴有才委婉拒绝。

    有些时候,人目光落向远处,便觉天地开阔,不拘于一方。

    “唉哟,”身子被人一撞,吴有才回头,就见一布裙女子被拥挤的人群推得往后一退,见状忙低头同他赔礼:“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

    何秀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彩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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