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清亮眸子里映着漫山红枫,明明在笑,语气却很寥落,

    严胥第一次没有讽刺她。

    后来他便常常来丹枫台,与茶斋的主人也熟识,即便丹枫台的枫叶落了,盛京开始下雪,每当他觉得孤独凄清的时候,他总来这里。

    十次里,总有三五次能遇上苏凝霜。

    她还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背着书箱满山乱转,每次都点茶斋的蟹儿黄,试图劝他尝试都失败。

    她也还是想偷偷画他,都被他发现,继而无果,悻悻而归。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丹枫台的枫叶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苏凝霜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

    苏家为她定下昭宁公府的少爷,裴棣。

    得知这个消息后,严胥愣了很久。

    他那时仕途走得更顺了些,职位也比先前高,只是在一众同僚里仍是不讨人喜欢。他在茶斋里看到无精打采的苏凝霜,迟疑许久,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她:“你不想嫁?”

    “当然,”苏凝霜撇嘴,“我都不认识他。”

    回去后,严胥思虑良久,差人请了媒人,去苏家说亲。

    他想得很简单,如果苏凝霜不喜欢裴家那门亲事,可以用自己这门亲事挡一挡。她要是愿意,在丹枫台画一辈子枫叶也很好。

    媒人很快就回来,言说裴家拒绝了说亲。

    再次看到苏凝霜时,她坐在茶斋窗前,与前些日子沮丧不同,一改先前颓然,眉眼间神采飞扬。

    “我知道你讲义气,去我家提亲了,多谢你,可是不必啦。”

    “我偷偷去见了裴家那位少爷,”苏凝霜两手托腮,迫不及待与他分享,“他生得英俊儒雅,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我以画试他,他是个懂画之人,对书画颇有研究!”

    “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我喜欢他!”

    严胥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满心满眼都是少女娇羞。

    许多要说的话止于口中,他平静道:“恭喜。”

    “亲事一定,我要忙着绣嫁衣,日后可能来得不会这么勤了。这幅画送你!”

    她交给严胥一幅画。

    是幅丹枫台的山间晚霞图,其颜色明丽灿烂,令人印象深刻。

    “等以后我成亲了,年年枫叶一红,还是会来此地作画。届时我那画艺应当突飞猛进,你可不要再拒绝我为你画像了!”她笑着起身,似一朵枫叶似的飘远了。

    严胥沉默。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从前他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好,乐得省事,但大约习惯了有人叽叽喳喳在身旁,再来丹枫台时,对山间的安静竟觉出几分冷寂。

    苏凝霜很快成了亲。

    这大概是一门看起来很般配的姻缘,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她的消息时不时传进他耳中,筵席上夫妻二人的琴瑟和鸣,不久后喜得千金,儿子聪慧伶俐……

    她过得很幸福。

    他一直一个人。

    倒是随着他官位越来越高,朝中有好事之人翻出他曾向苏家提亲那一段旧事揶揄,为怕给她添麻烦,他便故意令人传散流言,只说是自己单相思求而不得苏家小姐,反正他名声不怎么样,也不在意更差一点。

    而苏凝霜,嫁入裴府,为人妻母,便不得从前自由,每年枫叶红时他都会去茶斋饮茶,但她再也没出现。

    他一直觉得无所谓,只要等孩子渐渐大了,等她得了空闲,丹枫台的枫叶年年红,人一辈子那么长,总会再见。

    直到等来了她的死讯。

    懂画之人或许并不爱画,那位儒雅风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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