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和裴云暎针锋相对时,总觉此人并非良善,铁石心肠。后来才觉得,裴云暎是个心软的人。每次与他从街上经过,常有摆摊的老妇孩童,他都会买走摊主之物,让对方早日归家。

    从前他说“从来都是坏人装成好人,怎么陆大夫还反其道而行之”,其实这句话应该送与他自己。

    好在那些买回来的小玩意儿,最后都给了宝珠,否则家中恐怕堆不下。

    她走到裴云暎身边,低头看摊车上的东西。

    珠串首饰都已被卖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几只耳坠,不过她不戴耳坠,于是手指拂开面上几只,却见那些耳坠下,露出一角木质,陆曈伸手,从耳坠下拿起一把木梳来。

    木梳弯弯似半月牙,躺在掌心小巧,裴云暎低眸看过来,突然意味深长地开口:“是梳篦啊。”

    “是。”她应着,忽然反应过来,抬眼朝他看去。

    裴云暎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陆曈却倏尔生出几分心虚。

    那时七夕夜晚,她和裴云暎去了乞巧楼,托他的福寻到一只金喜鹊,换来一只梳蓖。追究起来,梳蓖也算意义非凡。而后她拒绝裴云暎时,干脆利落地告诉他“已经扔了”。

    从前做事不留余地,总觉得未来结局无可更改,却未料到几年之后的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受不住眼前人谴责眼神,陆曈斟酌语句:“其实……我不是故意……”

    他突然轻笑一声。

    陆曈到嘴的话登时停住。

    “那么紧张干什么,”裴云暎悠悠道:“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吧。”见陆曈仍蹙着眉头,他放缓语气,无奈开口:“知道当初你不是故意的了。”

    “你如何知道?”她抬头。

    “戚家的探子后来告诉我,你曾单独被叫到戚华楹院中,就猜到了。”裴云暎唇边笑容淡了下来,看着陆曈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当时境况。”

    他那时因情之一事失落辗转,后来才知,当时的陆曈是怀中一种怎样的心情拒绝他的心意,独自一人过得辛苦。

    每每想起,总觉亏欠良多。

    正想着,陆曈扯了一下他袖子,若无其事地开口:“从前的事我早就忘了,反正那梳蓖也不好看,我瞧这只更好。”她握紧手中梳蓖给裴云暎看,“买这只吧,我明日就戴。”

    他摇头笑起来,低头付过钱,陆曈才把梳蓖收好,忽然听得前头传来一声:“陆医官?”

    陆曈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酒楼里,台阶上正下来一行人,为首的官员一身公服,一见他们二人,也不管身后人,一溜烟从台阶上跑下来,满面兴奋地开口:“裴殿帅!”

    陆曈愣了一下:“申大人?”

    申奉应穿着公服,腰间却未如从前一般佩刀剑了,宽袖大袍,与往日不同。陆曈看了看他身后阶前一行人,疑惑问道:“申大人这是……”

    闻言,申奉应得意极了。

    “我如今在司农寺下监当局都曲院当主簿,掌管造酒曲,供内酒库酿酒销售。”他道,“陆医官、哦不,现在应当叫陆大夫,你们日后府上要酿酒,尽管来寻我。”

    陆曈看他一脸神清气爽,与从前在巡铺屋时满脸疲惫截然不同,就道:“申大人瞧着不错。”

    “那是,”申奉应笑道:“不瞒二位,从前在巡铺屋奉值,钱少事多。如今虽然钱还是少,但事儿可比巡铺屋时少多了,也不危险。平日就是查查酒,那比查人松快。”说着又看向裴云暎,拱手笑道:“这也多亏了裴殿帅。”

    陆曈:“裴云暎?”

    “都曲院缺人,是裴殿帅举荐的我。虽说这职位不高,但可太好了,现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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