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亦不叫奉茶,就这么静静坐在旁边看。

    侍奴与薛玉霄的御前常侍不同,事关朝政,这些后宫内帷儿郎辈不敢上前,怕有干政之嫌,恐遭训斥。一时间竟无一人上来磨墨,薛玉霄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自行挽袖拿起宝墨。

    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扶住墨锭。

    裴饮雪困意未消地从榻上起来,衣衫不整,长发以玉簪拢了一半,其余发丝懒倦地沿着他的身形垂落下来。这样的姿态实在与身为凤君的“贤德恭肃”有违——但他将那些矜持端正的姿态抛掷在后,在薛玉霄面前,不必只作贤德人。

    裴郎素雅的袖摆沾上砚台边缘的一点深青。

    薛玉霄看了一眼他的袖子,缓缓收回手:“可有胃口吃饭?”

    裴饮雪摇头。

    薛玉霄又问:“再歇会儿吧,我看你没有睡够。”

    裴饮雪还是摇头。

    他将墨锭研墨出润润的新墨,轻推砚台。薛玉霄便了然对方心中所想,无可奈何地提笔蘸墨,让毫尖吸纳汁水。

    时值秋日,各郡的粮食收成、交税数目呈递上来,正是忙的时候。京中正斗促织王、打捞螃蟹,到处都是宴会。

    在薛玉霄批阅公文时,裴饮雪手中研墨之声渐渐消止,他抬手抵着下颔,寂静无声地凝望着妻主专注的眉目。她的墨眉、眼睫,随着书页的翻动而游移微颤,发鬓上有皇帝规制的龙凤金钗轻响,流苏摇动,钗饰翩然,如秋叶欲坠。

    她身上透着沉浓馥郁的熏香。

    东齐对女子的钗饰装扮也很有研究,与儿郎们不同,贵族女郎妆点金钗玉饰,是为了彰显尊贵身份和雄厚实力。所以金钗、流苏、华胜等物,做得精巧至极,光华璨璨,昭示着她们身上的煊赫权威。

    裴饮雪盯着她发上流苏看了半晌。

    他的姿态并不严整,霜色的细绢衣衫垂落在薛玉霄怀中,看着看着,迟钝的困意又袭来。不多时,薛玉霄正抽下一本文书奏折,肩头忽然一沉,裴饮雪慢慢地靠在了她身上。

    “好郎君。”她低声道,“睡一会儿吧。”

    裴饮雪的手游动过去,慢吞吞的,如一条快要冬眠的小蛇:“不可挪走,我要盘着你睡了。”

    薛玉霄思绪一滞:“……盘……什么?”

    笔尖墨汁险些弄脏文书。

    她挪开手,定了定神,再次看向文字。却一时间连这些文字组成了什么都没有悟透。

    裴饮雪滑下去,倒进她怀里。他就这么伏在桌案与她的一截空隙当中,枕在妻主的腿上。这张清冷俊美的脸衬着她裙摆上灿金色的双龙,青丝滑落在她的下裙上。

    薛玉霄的手悬在半空很久,见他趴在自己的怀里睡,还一下子就睡着了,莫名感觉自己就像是路过被小猫咪赖上——扑到她怀里抓住衣服不走了。

    ……但这感觉……倒让人挺开心雀跃的。

    薛玉霄摸了摸心口,按捺一下自己的高兴雀跃之情,唇边带笑地继续批阅下去。

    时间飞梭,眨眼间天已日暮。在宫门落锁之前,忽而一位御前常侍从外进来,先是向太极宫侍奴问询:“陛下可在?”,侍奴答:“回大人,与凤君在内。”

    御前常侍是有官衔的女子,闻言不敢入内,当即撩袍跪在帘外,禀道:“陛下。西曹掾王婕王大人、凤阁户部度支使崔大人请见陛下。”

    户部度支使崔繁,正是博陵崔氏主母,亦是崔氏的嫡长一脉,现任家主。她也是兰台侍御史崔征月的长姐,崔明珠和崔锦章的生母。自王丞相辞世后,由王婕、崔繁等人共挑大梁,让户部度支之务平稳如常。

    薛玉霄没有抬头,开口问:“是要紧事吗?”

    常侍答:“两位大人来报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