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千岁身怀有孕,怎么能舍下赐给臣?还是皇嗣重要。”

    谢馥道:“原来你还是不喜欢。难道薛卿更爱死物,要朕把他的皮囊剥下来,为你做成鼓面、屏风,爱卿才愿意摆在家里吗?”

    这回连李清愁都坐不住了,她眉头皱紧,正欲起身,忽然见到裴饮雪走出一步。

    他的神情冷寂如冰,语声淡淡,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之事:“圣上赐,本不该辞。然而我与妻主情笃,不愿与怀着她人身孕的郎君同一屋檐,请陛下赐死裴饮雪。”

    霎时间四周静寂,落针可闻。

    没人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裴饮雪!”薛玉霄拉住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陛下,他太过冲动,其实——”

    谢馥却立即答应:“好。”

    她随手招来内侍,嘱咐两句,一个宫侍旋即取出一碗漆黑药汁,端到裴饮雪面前。他神色不变,伸手欲取,被薛玉霄一把攥住,低声问:“你疯了吗?”

    裴饮雪垂下眼扫过去,做口型说:“醋。”

    薛玉霄愣了愣,缓缓松开手,这才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儿……她着急得有点头晕了,居然都没注意到。谢馥确实不可能当众鸩杀她的侧君,而如果皇帝真这么干,也算是开罪了所有京兆士族。

    谢馥这个人真是……薛玉霄这才感觉到来自上方玩味的目光,皇帝似乎对她的着急和失态很感兴趣,在两人多次的交手当中,谢馥终于看到她慌乱的样子,总算略略胜过一筹。

    裴饮雪喝了这碗醋,神情终于有点变化。这碗醋又酸又咸,他齁得说不出话。

    就算胜过一筹,让谢馥如愿以偿地见到薛玉霄方寸大乱,她却依旧没有感到多么舒心。因为裴饮雪口中的“情笃”确实无误,她闭眸又睁,觉得这个生辰了无趣味,叹道:“罢了,朕醉了。跟薛卿开个玩笑。”

    薛玉霄握着空了的醋碗,反手扔在了地上,瓷碗碎落一地,她面无表情道:“臣不慎失手打落宫中器具。陛下,整个天下都在京兆的言行裁决当中维持稳定,您要是醉得太过,让臣工们慌乱之中失了手,恐怕安定的皇都,都不知何时会四分五裂。”

    在谢馥面前,这话已经冒犯太过了。

    谢馥问她:“薛卿是在威胁朕吗?”

    薛玉霄道:“劝谏。”

    谢馥道:“凯旋侯,好一个劝谏啊!”

    薛玉霄向她拱手,道:“只要陛下肯听劝谏,宫闱还是陛下的宫闱,皇都还是陛下的皇都,天下依旧是谢氏之天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瑟瑟发抖的侍君,道:“千岁回到陛下身边吧,臣无福消受。”

    谢馥哼笑一声,让内侍接侍君回来,看着薛玉霄道:“薛卿,你真是让我看到司空大人年轻时,薛司空当年初入朝,刚正不阿,威风凛凛,与你今朝无异。不过……”

    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司空大人不在乎身畔的男人是谁,但是你在乎。”

    薛玉霄并未否定,只是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谢馥闻言恼意顿消,亲自走下台阶安抚薛玉霄,看起来居然很像贤帝名臣。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几乎反应不过来。只有朝中沉浮几十年的数位老臣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小皇帝对可用之臣的试探罢了。她最讨厌没有弱点的能臣,薛玉霄文武双全,又这样担心裴饮雪,其实很合她的意。

    倒是这位裴郎君……即便他情理上知道皇帝不会真的赐死他,可他这么说,心中就没有半点畏惧之情吗?

    谢馥给薛玉霄递了好几个台阶,她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回到坐席后,正好遇到崔明珠派来的小侍,将一个手帕递给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