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年来,夫妻之间从没起过争执,甚至没拌过几回嘴。
陈桉天生一副好脾性,又爱重她,只要见她稍有冷脸的意思,便自动退让了。
可这回,他却并没就此不提,迟疑道:“沈相与吕嘉之流不同,他坐镇江南,兴许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早前江南水患肆虐,湖阳淹了大半城,却还算是受灾轻的,如意斋虽折损了不少银钱,但并未伤及性命。
受灾重的地界,房屋不知冲垮了多少,悄无声息死在洪水中的人不计其数。
陈桉实在不忍,想要尽自己所能帮上几分,可主事的官员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更不会将这样能捞油水的“肥差”平白交到他手中。
那份好心不了了之。
谢秋桐对自己这位夫婿再了解不过,她松开手,慢慢抚平衣料
上的褶皱:“你又怎知,沈裕他没有自己的私心呢?你身上落的旧伤,他虽不是始作俑者,可也不是全无干系。”
说着,微凉的指尖轻轻在陈桉腕上点了下。
“沈相无所不能,想来这点麻烦也不在话下,”谢秋桐话音里带着些讥讽,转而又轻笑了声,带着些亲昵的意味,“你先前应了,说要为我设计一支攒枝红梅步摇,当生辰礼的……”
陈桉本就不擅言辞,抵不过自己夫人伶牙俐齿,软硬兼施,也不愿真惹她伤心,便不再提了。
午后,谢秋桐催了陈桉回家吃药。
她怀有身孕后便易困,加之铺子这边又有容锦帮忙照看,便盖了层厚厚的毯子,窝在摇椅中小憩。
这时辰通常不会有客人,容锦百无聊赖,正琢磨着做些什么才好,一抬眼却见又有人上门。
为首那位系着极华丽的雀金大氅,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女眷。
她进门后,拂了兜帽,露出张巴掌大的小脸,虽冷着一张脸,但看起来依旧貌美动人。
正是吕家那位二小姐,吕琳琅。
容锦眼下虽借住在吕家,但偌大一个园子,见着吕姑娘的次数寥寥无几,上回见面还是在这如意斋,她随着沈衡一道过来。
上回算是闹了个不欢而散,眼下吕姑娘这模样,看起来也不似善茬。
容锦心中自有掂量,面上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候道:“姑娘这回过来,
是想看看什么首饰?掌柜早些日子得了株南海极珍贵的红珊瑚,前日制了套头面……”
吕琳琅却压根没正眼瞧她。
谢秋桐被扰醒,她这两年没少与吕家打交道,知道这位二小姐的脾性,上回不欢而散时就想到会有今日,强打起精神亲自招待。
吕琳琅留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慢条斯理地将人支使得团团转,将铺子中的首饰试戴了大半,挨个贬过。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她是有意找茬来的了。
谢秋桐将一支竹枝样式的琉璃簪簪在她鬓上,半倚着柜台,稍显疲态,正欲开口却先咳了两声。
容锦将沏好的茶水推了过去,示意她润润喉,向着吕琳琅笑道:“这簪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但烧制得颜色极好,衬得姑娘雪肤乌发,清丽可人,家常佩戴也使得……”
吕琳琅撑额,打量着面前的铜镜,冷笑道:“这样满大街都是货色,也敢拿出来敷衍我?”
言毕拂袖起身,不巧,宽大的衣袖带翻了一旁的茶盏。
容锦眼疾手快挡在谢秋桐身前,大半茶水尽数泼洒在她身上,好在是将茶水稍稍放凉了些才端来的,并非滚烫的热水。
溅上茶水的手背微微发红,不算太疼,只是茶水顺着衣裙淅淅沥沥淌下,鹅黄色的裙摆上沾了几片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