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悉心栽培,教我骑射、武艺,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沈裕将容锦拥在怀中,声音依旧沉稳,但手上的力道却有些失控,像是想将她揉入怀中,又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些什么,“可我令他失望了。”

    沈裕亲缘淡薄,父兄死在那场血战之中,母亲因病过世,与沈氏一族又素来不合。还算有所牵扯的,是再也无法如当年一样交心的师父、师兄。

    但如今,也要彻底离他远去了。

    容锦下颌抵在他肩上,吃痛似的轻呼了声,沈裕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卸了力气。

    她抚过沈裕僵硬的脊背,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实道:“你若不去,怕是余生想起,都难免后悔。”

    这种无法弥补的遗憾,午夜梦回之际,都会缠着人,难以释怀。

    这句像是道破了沈裕的心思,他低低地应了声,又过了好一会儿,绕着她散下的长发道:“你陪我去。”

    容锦料想到会

    如此,也没犹豫,点头应了下来。

    沈裕犹豫不决了半日,真到拿定主意后,却雷厉风行得很。

    他令成英备车,又传来吕嘉、沈衡,言简意赅地交代了这几日的安排。

    容锦也没耽搁,回房收拾行李,因知道这一去用不了几日,轻车简行,便没带太多东西。

    半个时辰后,颐园侧门驶出两辆马车。

    因这日是除夕的缘故,商贩们只做了半日的生意,午后便各自回家准备过节,宽阔的长街上倒是显得空荡起来。

    沿路的商铺大都关了门,两侧贴着艳红的楹联,更讲究些的连灯笼等物都一并换了。

    打眼望去,一派喜庆祥和之景。

    容锦只大略看了眼,随即关上车窗,将寒风阻隔在外。

    “委屈你了,”沈裕也不知怎的,良心发现,“旁人都等着过节,你却要陪我出远门……”

    容锦稍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揉着被风吹冷的脸颊,慢慢道:“倒也没什么。”

    梅苑并不是她的家,与眼下没多大差别。

    非要说的话,只是晚间怕是吃不上热汤热饭,在这寒冬腊月里有些可惜。

    容锦从香囊中翻出今日往如意斋贴楹联时随手买的糖,自己吃了一块,又顺手给沈裕一块。

    她递过去的时候并没多想,听沈裕低低地咳嗽

    了声,这才意识到不妥:“你病还没好,怕是不宜吃这个。”

    说着,便要收回。

    “不妨事。”沈裕抬手攥了她细细的手腕,却没拿,而是凑近了些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这粒甜糖。

    舌尖舔过指尖,勾起一片酥麻。

    容锦脑子里闪过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随即摇了摇头,正色道:“也就是荀大夫不在这车上,不然怕是又要念叨你了。”

    饴糖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嗓子却因此微微作痒。沈裕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压下咳嗽,温声道:“路还很长,你若是困了,就歇歇吧。”

    出城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四周再无人声,只有连续不断的马蹄作响,以及始终未曾停歇的呼啸风声。

    车上铺着厚实的绒毯,容锦盖着件狐裘,发了会儿愣,不知不觉中竟真睡了过去。

    路途偶有起伏不平,她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不自觉地微微皱着。

    发髻已经散开,长发如流水般铺开,又像是上好的绸缎,几乎遮了半个身子。

    车中的烛火已经吹熄,外边悬着的灯笼透着微弱的光,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浓稠的夜色吞噬,摇摇欲坠。

    过了许久,沈裕依旧毫无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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