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实摔进了待漏房。

    一顶乌纱帽骨碌碌地,就滚到了万俟卨的脚下。

    众人一呆,定睛细看,摔倒在地的正是枢密使秦熺。

    兵部尚书程真吃惊地道:“枢相,身子可要紧么。”

    说着,他便上前搀扶秦熺。

    秦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道:“诸公,家父……家父被贼人杀死了。”

    众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官家现在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虽然皇城使木恩说皇帝只是受了惊吓,惊厥过去。

    但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在宦途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官,哪能轻信他的话。

    现在秦相又死了!

    一日之内,帝、相连续出事,这是要惊天动地啊。

    纵然是觉得秦桧出事对自己有好处的万俟卨,也因事关重大心中惴惴起来。

    沈该定了定神,忙道:“枢相坐下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熺现在慌里慌张,全然没了主意。

    一直以来,都是秦桧给他撑腰,不管什么难题都有秦桧给他拿主意。

    现在,他父子俩正谋划换一个大当家的时候,大当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爹先死了。

    自临安往建康一路布置的船只、车马,要不要撤?

    暗中动用的兵马、关防,会不会留下痕迹,在之后陆续传到官家耳中?

    没有了父亲,纵然官家也死了,新君立谁,他还能说的算吗?

    不要说沈该、万俟卨这等资历深厚的老臣,六部尚书也未必对他言听计从吧。

    议立新君,他就不指望能主导其事了,可……他的枢密使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为了应对今日官家之死,秦家暗中做了许多准备。

    如果官家死了,父亲扶立新君,这些准备留下的痕迹,便没有半点问题。

    因为不会有人禀报这些可疑的迹象,也不会有人追查这些可疑的迹象。

    可现在……这些痕迹会不会暴露秦家的密谋?

    这一刻,如果秦熺被人一刀砍了,惊吓也就那一刹那的事儿。

    唯独这么多的“雷”摆在那儿,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中的哪一颗会炸。

    等待危险的到来,这才是让他最恐惧的。

    他哆哆嗦嗦地把率人追去救父,一路追至大理寺时,见到的可怖一幕说了一遍。

    说到他命人砸开变形的车轿时,尚未及描述车中所见景像,他就脸色苍白地推开程尚书,踉跄地冲到墙角,抱起唾壶呕吐起来。

    众人见此不禁面面相觑。

    万俟卨想了一想,忽然阴恻恻地道:“大理寺,风波亭,诸位,这个地方,难道没有让你们想起某个人、某件事?”

    众人神情各异,默不作声。

    万俟卨斩钉截铁地道:“毫无疑问,这件事就是岳飞余党所为!

    否则怎么那么巧,秦相恰恰就死在风波亭前?”

    沈该眉头紧锁,心中也有些动摇了。

    种种迹象,若按照万俟卨的说法,还真有点像。

    但……即便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岳飞昔日一些部下所为,绝对没有什么岳飞余党。

    因为岳飞,从未结党。

    沈该虽然是主和派,对岳飞他还是由衷敬佩的,也能对岳飞做出公允的评价。

    更重要的是,他虽是主和派,但他深知,朝廷不能没有主战派。

    这就像两兄弟跟邻居发生争执,他认为邻居人丁兴旺,若跟人家动起武来,自己家会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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