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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下边基层衙门的小吏,反而可以更加心黑手辣。

    就如张宓在临安府想要陷害杨沅家的产业时,找手下胥史们商议,就有人直接出主意,花点钱买通一个丐头儿,就能整几个乞儿弄死在杨家饭馆里,用人命借题发挥。

    可是像王加逸这种一开始就到较高层次的衙门做事当差的人,反而不大可能接触到这种用低端手法解决问题的手段。

    但,出卖张宓,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他一个考中过举人的人,能进入宣旨院做事,虽说是送了钱的,终究还是靠的张宓。

    这靠山要是倒了,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如果自己出卖了靠山,日子更是难上加难。

    如此情形下,在张宓又对他承诺,一定找机会破格提拔他之后,王加逸终于答应帮张宓善后了。

    何逍做事胆大心细,甚至比他更早一刻答应了。

    这一点,王加逸在供述时,是再三强调了的。

    他说他是担心那时如果拒绝,张宓跟何逍甚至有可能杀他灭口,他才不得已屈服,是最无奈的一个协犯。

    王加逸是勘印房主事,何逍是勘印房的管库,张宓是承旨院院长。

    院长在这段时间内不下发勘印的任务,作为勘印房的主事和管库,就完全可以保证偌大的勘印间在这段时间内,谁也不会去。

    他们故意捱到放衙,等宣旨院的人都走了,冒着大雨把那妇人和孩子运到了勘印房。

    他们先用绳索把人吊上房梁,放在粗大的梁木上,身上撒了石灰。

    高处、阴凉、通风、空旷,再加上勘印房储放的油墨有浓重的臭味,同时除了他们在这段时间内没人来勘印房,这便保证了在这段时间内,两具尸体一直搁在房梁上,却没有被人发现。

    随后,他们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贴着勘印房最内侧的一堵山墙,又砌起了一道夹墙。

    他们还用糯米汁、熟石灰和泥沙制造灰浆,作为砖墙的黏合剂和缝隙的封涂层。

    在即将封顶的时候,他们把尸体封了进去。

    按照张宓的说法,有着官不修衙的规矩,有朝一日这宣旨院的官舍不得不修的时候,他们这辈人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再加上这堵夹墙在房舍内部,贴着山墙夹壁出一尺多宽而已,人一旦进来,根本不会注意到少了一尺有余的距离,所以绝对安全。

    王加逸知道元祐年间苏东坡任杭州知府,曾有官衙倒塌压死了人,申请维修朝廷都没有照准,所以对张宓的话深以为然。

    待夹墙封闭,迄今已经快过了七个年头,他们早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出了刘商秋这样的一个奇葩,他竟然自费修官舍。

    而且这幢大屋本还结实,并不是危房,刘商秋只是为了自己住的更舒服些,就如此大兴土木。

    结果本该一百年甚至两百年后才可能重见天日的一堆枯骨,居然提前被人发现了。

    而杨沅居然在发现尸骨的当天,就精准地找到了他们,害的他们连商量串供的机会都没有。

    杨沅听罢沉默了片刻,一时间房中只有一旁卢承泽还在书写的声音,和王加逸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杨沅才缓缓道:“何逍说,他不清楚那小妇人的真正身份,你可知晓?若是说出来,还可以将功赎罪。”

    王加逸摇了摇头,他能如此坦率地说出来,一方面是担心何逍抢了先,会有立功表现,把他当了踏脚石。

    一方面也是因为,既已事发,他只是帮人匿罪、藏尸,终究不是自己害了人命,不至于有杀头的罪过,没必要坚不吐实,和杀人凶手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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