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谢虎山身处距离燕京不过两百公里的尧山市农村,还感觉不到任何变化,按照他每天跑生产队翻看报纸得来的信息估算,最少也要几年以后才可能有一些面向全国农村普及的具体政策出炉。
可是现在,自己发小居然说县里有人可能去过港岛?而且是拿着介绍信的情况下?
“你怎么知道的?谁去了?”谢虎山凑到韩红兵旁边,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韩红兵问道。
“就今年春天,咱县里不是举行民兵大比武来着,你谢司令得了民兵男子单兵拼刺第一名,比赛结束后第二名不服,找你要去小树林里切磋切磋再来一场友谊赛,结果被你打松两颗牙,那小子他好像就去过。”韩红兵把一根用报纸卷成的旱烟叼进嘴里,划着火柴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
谢虎山搜寻了一下脑海中原主的记忆,狐疑的摇摇头:“我怎么不记得他说他去过港岛,我就光记得他不服,跟我在那上蹿下跳,最后被我打了一顿。”
“废话,你多虎啊,打完人转身就走了,头都不回,我不得替你善后安抚一下,做做对方的思想工作?再说,毕竟大家刻苦训练都是为了保卫祖国,怎么说也算是战友,所以你走了之后,我把他拉起来,请他抽了根烟,强忍着听他吹了阵牛,免得他心里不满,趁你落单打你闷棍。”韩红兵叼着烟卷狠嘬了几口,随后才继续说道:“那小子是咱们县白家营公社的,他说他去年拿着县进出口贸易公司和他们公社的介绍信押运过一批货,搭乘好像叫啥专车来着?反正是火车,路上走走停停将近二十天,最后把货送去了港岛和咱们这边交界的一个火车站,还说他卸车的那火车站附近全都是卖港岛那些洋玩意的,就是那边人说话口音太重,他听不太懂,我不知道真假,反正他是这么吹的。”
谢虎山皱眉想了片刻,又问道:“再想想,还说什么了?”
“我哪有心情仔细听他吹牛,那不就是客气几句怕他找你后账嘛!”韩红兵不耐烦的翻了下眼皮说道。
谢虎山竖起四根手指:“韩参谋长,北戴河,四根,只要你想起来,排里决定给你个人四根北戴河香烟,绝不骗人。”
“就算给我四盒,我也想不起什么来,跟那家伙又不熟,都是假客气,也就抽烟互相点个火儿的交情……”韩红兵听到谢虎山允诺好处,这才又努力回想起来,嘴里念叨到抽烟点火儿,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那小子当时点烟用的不是火柴,是个样式挺好看的煤油打火机,反正比咱们市里卖的星火牌煤油打火机好看,他说是从那火车站附近用押运补贴买的,看着好像是铜的,没舍得给我摸摸,他还说那玩意有个外国名儿,好像叫……好像叫鸡爆?
没错,那打火机叫鸡爆!”
另外两个同伴本来跟在后面讨论战争,此刻听到鸡爆这个词都忍不住凑趣开口:“这是啥破名啊,好家伙,叫这牌子的打火机,谁敢买回去揣裤兜里?那不等于给自己裤裆挂了个小型手榴弹吗?”
“也没准是人家厂长把缺点当牌子用,你忘了咱公社玻璃厂的产品还叫南安呢,哪个师傅都夸,是真他娘的难安装。”
”鸡爆……鸡爆……芝宝? zippo!”谢虎山嘴里念叨了几句,忽然浑身为之一振,1978年,一个直隶省的农村青年绝对不可能在本省买到zippo,甚至都不可能听过这个牌子,韩红兵刚才说的话,证明那个被自己打松两颗牙的家伙没有吹牛逼,他去过港岛,就算没踏上港岛,很可能也已经距离港岛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全县大比武排第二的民兵都去了港岛,那自己这个排第一的为什么没能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