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推开房门,侧身让出路,“大奶奶请。”

    冷风夹雪穿廊而来,吹透了夹衣,宁雪滢没再客套,提步迈进门槛。

    书房宽敞整洁,一堂一室以碧纱橱隔开,垂有莹澈珠帘,经灯火一照,折射七彩光晕。

    宁雪滢站在帘外,透过无规律的缝隙看向端坐书案前的男子,没有贸然进去。

    男子的身后摆放着一排黄花梨架格,交叉摆放着书籍、盆栽、玉器,为简约的装潢锦上添花,增添了层次。

    妻子在深夜来到丈夫的书房,大多会带些夜宵,可宁雪滢两手空空,显得不够体贴。

    卫湛在公牍上落下最后一笔,“怎么不进来?”

    “郎君没请我进去。”

    宁雪滢早已在家中养成习惯,从不窥探父亲的公事,总是会等到父亲做完事才靠近。

    将一份份公文分类装进架格中间的抽屉落锁,卫湛绕过书案,打帘走出碧纱橱,高大的身躯笼罩住了柔桡的妻子,“找我有事?”

    “该安置了。”

    意识到自己事忙“冷落”了她,卫湛没有多做解释,更为干脆地道:“我在书房沐浴。”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大冷的天儿,实则无需每晚沐浴,可陌生的新婚夫妻太过见外,还是会盥洗整洁再同床共枕。

    没被邀请入书房反倒让宁雪滢舒了口气,她可不知该保持怎样的心态观赏一个成年男子沐浴。

    “那妾身先回房了。”

    长夜窅然,玉照苑的一角,疏篱围成的栅栏内桂花香馥,点缀了丛丛萧索。

    卫湛从灯火阑珊的长廊中走过,看着东卧窗棂上映出的倩影,不由恍惚。

    推门而入时,那道笼在暖融中的倩影出现在隔扇旁,真真切切,活色生香。

    卫湛合上门,隔绝了屋外探头探脑的秋荷和青橘。

    新婚的小夫妻隔扇相望,没有一方主动打破沉默。

    沐浴过的二人和衣躺入床帐,分睡两张被子。

    屋里地龙燃得旺,裹紧自己的宁雪滢有些热,索性拉低被角扭头看向身侧仰躺的人,“妾身有一事。”

    “嗯。”

    有事相求,宁雪滢摆出诚恳的态度,侧过身枕着一只手臂,徐徐讲起母亲田氏托付的事,继而提到了太医院医女蔡妙菱。

    当听得蔡妙菱的名字,卫湛敛了敛眸,“你不必特意前去拜访,她每隔十日左右会来府上一趟,到时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而且,府中有侍医,为何还要请太医院的医女前来?

    宁雪滢撑臂半起,垂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向旁凑了凑,“那位姑娘是来为府中何人看诊?”

    身为长媳,还是该尽早了解府中的大小事宜,以作不时之需,也以免被虎视眈眈的小姑子比下去。

    虽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但宁雪滢也不愿做软包子任人欺负。

    可问出的话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意识到什么,宁雪滢咬住腮肉,暗想自己可能唐突了卫湛。

    蔡妙菱多半是来为卫湛看诊的。

    有些隐疾,难以启齿,病患大多不愿让身边人知晓。侍医与府中人往来密切,或许不如外面的医者嘴巴严。

    但问题是,卫湛有何隐疾是不能对外告知的?

    没有立即追问,宁雪滢找话儿打起圆场:“蔡医女本月几日会来府中?”

    “二十日。”

    蔡妙菱每隔十日左右会来府中一趟,向前推算,上次前来是在本月初十。

    也就是大婚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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