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黎雅博用手指灵活地将那些系带绑好,帮她穿好了婚纱。

    穿好后,他扶着她从试衣镜前站起来。

    透过镜子,他将穿着婚纱的方咛望进自己的那双深蓝色眼睛里,就像那天在旺角街口的婚纱店里。

    考虑到她怀着孕,黎雅博没有将腰的那部分系太紧,然而婚纱的下摆太重,她就勉强站了一会儿,便重新坐了下去。

    明明是黎雅博发酒疯,她却也得跟着受罪。

    方咛叹了口气,手撑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醒酒茶似乎没什么作用,黎雅博仍然觉得头疼。

    应酬喝酒对他来说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今天一回到家,几个佣人围上来想要照顾他,他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要方咛来照顾自己。

    她曾照顾过父亲,照顾过弟弟,如今也该轮到他了。

    他想被照顾,他想贴着她,闻着她的气息,可以让他安心,也可以让他的头疼稍微缓和一些。

    现在不是在客厅,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他也坐了下来,头一歪,靠在了方咛的肩上。

    她的肩太瘦了,瘦得硌人。

    他靠了一会儿,又躺下了,还给自己在她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方咛看向面前的镜子。

    安静的衣帽间内,无法想象,会有一天,她和黎雅博竟会以如此温情而单纯的姿态坐在镜子前。

    高大的男人一身酒气,就这样埋在她的婚纱里,修长的腿微微蜷着,背对着镜子,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有力的双手环住她的腰,鼻息同时打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此时很平坦,什么动静都没有。

    听不见任何孩子的动静。

    不论这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好像就是能感知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可孩子的母亲却是他实实在在想要的。

    “刚刚的事,抱歉,是我太粗鲁了。”

    “……我只是想帮你试穿这件婚纱,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也不是故意要惹你哭。”

    黎雅博轻声向她解释。

    方咛诧异地低下头。

    男人收拢手臂,更加抱紧了她。

    同时也将自己的脸更深地贴紧了她的小腹,像极了一个不好意思当面跟人道歉的孩子。

    方咛低头,只能看见他修剪整齐的发边鬓角。

    他居然在跟她道歉吗?

    这次是真心,还是假意?

    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没有回应他的话,方咛回避地说:“……按你说的,婚纱我已经穿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睡觉?”

    其实早就应该放她去休息了,她毕竟还怀着孕,不能熬太晚。

    但是。

    他不想起身,也不想失去这份难得的宁静。

    他装作没听见她的话,自顾问她。

    “你真的不喜欢这件婚纱吗?”

    因为将脸埋着,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

    顿了顿,他又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件婚纱比六年前的那件更适合你吗?”

    听他提起六年前,方咛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次泛起波澜。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黎雅博,你就没给过我不喜欢的选项不是吗?我根本决定不了我能穿什么。”

    深吸一口气,方咛说:“我不知道你买这件婚纱究竟是什么目的,其实如果你想要让我穿这个的话,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效果更好,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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