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玏听见这称呼,眼底闪过不愉,面上却遮掩得好:“有人说二哥在这儿,并没出城,我便过来瞧瞧。”

    说着,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裴怀慎怀中的尹萝身上。

    裴怀慎手指拢在尹萝肩头,将她向怀中扣了扣。

    尹萝顺势更深地埋入他肩颈,连面纱外的眉眼都完全遮蔽了,一星半点都无法窥探。

    木质熏香顷刻盈满鼻端,馥郁而不厚重,柔和舒缓得心神一松。

    “你也瞧过了。”

    裴怀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态度随意不加掩饰,“还有事么,小玏?”

    “……二哥这般,让祖母知道了,要伤心的。”

    裴玉玏道。

    “那你便不要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裴怀慎笑了笑,宛如一位慈爱的长辈,“小玏恭谨孝顺,想必会好好替我瞒着的。”

    “……”

    裴玉玏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似有薄怒,“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孝顺便是要欺瞒祖母吗?你此前向祖母言之凿凿会稳住涉义的商人动乱,转眼却流连烟花之地,这等大事却想让我帮你欺瞒祖母!”

    裴怀慎不轻不重地道:

    “嗯,你不瞒。这回祖母伤心了算你的。”

    裴玉玏毫无防备地哽了一下。

    正经打小养起来的世家公子是不这么说话的,裴怀慎显然不属其列,说出来的话往往剑走偏锋,让对手招架不住。

    算你的。

    噗。

    尹萝想笑,又发不出声,堵在唇边化作悄无声息地闷笑,身躯都跟着抖了抖。

    裴怀慎一顿,散漫的口吻略变:“好了小玏,你年纪小,我没空同你计较。”

    他将尹萝更抱紧了些,微垂首,就能吻到她的额角:“但我怀里抱着你的小嫂嫂,你要真懂得孝顺,就不该再不识趣地拦路了。”

    这话有的品了。

    话里藏针地讽刺了裴玉玏的“孝顺”,又口头上占了裴玉玏的便宜——对他这位二哥不敬就是不孝顺,那他暗指自己是裴玉玏的什么长辈?

    嘴上功夫一如既往地厉害啊。

    裴玉玏果然怒不可遏,大喝道:

    “裴怀慎!”

    大厅内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正看见裴玉玏被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咦——

    被迫植物人的尹萝无事可做,品出了第三重意思:

    你既看不起这烟花之地,我偏要将这里带出的女子称作你的小嫂嫂,看你究竟如何自处。

    有意思。

    尹萝想去看看“小玏”的表情,一动,裴怀慎的脚步便动了。

    “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喧哗,成何体统。”

    他走过裴玉玏身侧,留下一句充满惋惜的点评。

    “……”

    “裴怀慎,你有何资格说他人!”

    这一声怒气更甚,音调却小了许多。

    裴怀慎充耳不闻,径直将尹萝抱去繁花阁外停着的马车上。

    马车旁等候的人一惊,连忙打开车门。

    “去澧苑。”

    裴怀慎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

    另一道声音又唤:“公子。”

    “敢跟过来的影子全杀了。”

    裴怀慎语气淡淡,话语间的杀伐血腥冰冷,“叫侧门和城外守着的人撤了。”

    “是。”

    马车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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