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良心价,管杀管埋,包满意。所以你家到底死了几口人?”
她嗓音高亢有节奏,这一番话说出来,赌坊中顿时哄堂大笑,许多人笑得酒水从鼻孔里蹿出来。
宇文让以手掩面叹气,知道马上就得忍着醉酒反胃,舍命陪这赌鬼了。霍七郎虽是插科打诨讲笑话,其实一只手已悄然插在案几下,只待对方稍有动作,便掀桌而起,大打出手。
孰料被她阴阳了一顿的那几个人虽怒容满面,却无一人当真动手,反而互相劝慰,转头去赌坊另一头玩叶子戏去了。
这着实出人意料,霍七郎失望地啧了一声。宇文让松了口气,扶着案几坐下,苦着一张脸道:“我快要吐了。”
霍七郎笑骂道:“没出息的,假期还有半天呢。”
宇文让满心绝望,缓缓地倒在席子上。
对他而言,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霍七郎输钱赢钱,大笑大闹,真不知道她何来如此充沛的精力尽情玩乐。
霍七郎一边扔五木,一边冷眼旁观刚才那几个险些起冲突的人,忽然对宇文让道:“那群人怕是快要奔赴战场了。”
宇文让昏昏沉沉地问:“何以见得?”
霍七郎道:“看他们眼神和手势,应该是一个‘火’的底层士兵,本不该有那么多钱用于博戏。突然拿到一大笔款项,定是上战场前的补贴,有任务在身时,会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因为很可能战死沙场,有家眷的会将钱交付家人,没家累者便会拿着这笔买命钱大肆赌博玩乐,不论输赢,只图一时快活。”
宇文让捂着脑袋喃喃道:“照此说来,我瞧你才最像要上战场那种人,玩儿命地及时行乐,好像明天就会去赴死一般。”
霍七郎一愣,惊讶于同伴的敏锐,而后潇洒一笑,不再言语。
赌坊向来是通宵营业,霍七整整玩了一夜五木,除了中途扶着宇文让出去吐了两回,未曾有片刻停歇。待到天亮时结算,竟然赢了不少,将筹码兑换成铜钱,沉甸甸二十多斤。
宇文让宿醉到脚步踉跄,霍七郎强按着他灌了一杯醋解酒,又故意逗他说:“带着你出来手气真不错,下回咱俩还搭伴休假?”
宇文让面如土色,虚弱地告饶:“不行了……饶了我吧……”
霍七郎放声大笑。
旭日东升,坊门开启,她背着赢来的铜钱,肩扛奄奄一息的宇文让,哼着新罗婢的曲子,慢悠悠往韶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