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要把手洗干净,我不许布料上面沾染丝毫污物。”

    众人皆低头称是。崔王妃又望了廊下霍七郎一眼,她会意上前,将碗放在台阶上,潇潇洒洒向她叉手一拱,仰头笑道:“霍七见过王妃。”

    崔王妃未作应答,回身向室内走去,步伐不疾不徐。霍七郎遂跳上回廊跟着,见她背脊笔直,一举一动端庄优雅,令人心怡悦目。霍七不禁暗想,王妃的情人是否跟着到了幽州?在这样森严的府邸之中,他们又是怎样相会的呢?

    崔令容的居所一尘不染,干净得各处能映出人的影子,刚一进门,徐嬷嬷便嘱咐道:“洗了手再进屋。”

    霍七郎微微一愣,见门口摆着一只颜色略显陈旧的银盆,旁边的琉璃碗里堆满澡豆。她心想这夫妻两人关系生疏冷淡,生活习惯倒是相似,每次靠近他三尺以内,李元瑛必然问:洗手了吗?沐浴了吗?她来韶王府任职才一个月,消耗掉的澡豆就超过了上半辈子的总和。

    霍七郎无声叹气,低头去捞水,却看见盆底隐约有一圈骑马打仗的武士纹样。盆中顿时涌出一股浓艳血水,霍七呼吸为之一窒,几乎想要拔刀,片刻后冷静下来,发现眼前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清水。

    盆底的番邦武士与中原汉人将士不同,身披锁子甲,头盔如宝塔,装饰以鸟羽。这些细节她太熟悉了。

    霍七郎回想起厉夫人的波斯金器。这些贵妇拥有诸多来自异国他乡的珍宝,或许她们自身并不懂盆底这些头戴鸟羽头盔的武士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强忍着厌恶,默默把手洗了,并未出声问询。

    崔王妃端坐于榻上,命婢女搬来月牙凳,客气地请霍七郎落座,先开口致歉:“我的乳母年迈糊涂了,明明是请人来帮忙,却怠慢了你,这是我驭下无方所致,还望看在她年事已高,莫要怪罪。”

    霍七郎笑道:“嬷嬷款待甚佳,我还盼着以后再来呢。”

    与崔王妃相对而坐,霍七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那灼热激烈令人惊艳的眼神,如今已经回归平静,如同一潭沉寂的井水。崔令容拿起手边的半成品衣料,垂首继续做针线,那是一件菱纹罗的寝衣。

    她出身清河崔氏,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与霍七郎曾经接触过的女子大相径庭。不知那些奢华的饭菜到底吃到哪里去了,崔令容身材纤瘦,外面捣练的妇人们都比她更丰腴,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无助的孤独感,更让人油然而生怜护之意。

    “郎君的身体最近好多了,王府上下都说是你带来鸿运,帮他挡了煞气,此事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只是……不太方便,郎君不愿意见我,我只能通过旁人打听他的起居饮食,着实可笑。”

    霍七郎心想残阳院在中原一向被视为晦气丧门星,谁想到了边疆北地,竟然口碑逆转,真是时来运转了。

    她谦虚地道:“大王吉星高照,自有天命庇佑,我只是个江湖浪人,所能做的不过是为他站岗放哨。王妃想知道大王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你多跟他本人聊聊,别管他赶不赶人,坐在那里不要走,市井话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

    崔令容手下的针一顿,流露出一丝无奈:“他不肯原谅我以前的事,我纠缠不放是没有用的。”

    霍七郎立刻醒悟,李元瑛曾说过“她有她的人,我有我的人”,言语间极为冷淡,看来各玩各的提议并不是他先提出来的。崔令容说‘以前的事’,大约已经与情人分道扬镳了。

    “男人的嫉妒心更为激烈。”

    “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

    崔氏和霍七竟同时脱口而出相似的话,两人一愣,气氛便松弛了一些。

    崔令容顺势问:“幽州的气候比长安冷得多,入冬也更早。郎君添衣了吗?如今是着单衣还是已经穿上皮袍?近来吃的什么药,有没有新大夫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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